微風徐徐吹過,樹葉簌簌飄落,連帶著樹洞中的符紙也隨之飄動。
陰沉的天色下,跪在地上的幾人在奮力掙扎著。
只是村民綁得實在太緊,在這種特殊的姿勢下想要掙開繩子,耗費的氣力也讓他們開始大喘著氣。
“我說,你們是怎麽被村民追的?”林開再次發問,這次劉鵬倒是聽清楚了。
只見他跪在地上,身上的肥肉就已經將他身上的繩子給遮掩住了:“害,還不是遇到了那個混蛋導遊。”
“小爺我不過罵了他幾句,他就帶人來追我,結果追著追著他就落後面了,後面一堆不明所以的人也跟著一起跑。”劉鵬黑著臉說著自己悲慘的遭遇。
他的手臂上還流著鮮血,滴在落葉上,給他的故事平添了一股悲涼。
林開默默點頭,難怪他們會被追。
“但是你們為什麽會和我們挑到同一間房子進去呢?”林開感覺有些累了,順勢反手坐在小腿肚上,只是這樣坐著腿也很酸。
劉鵬努了努嘴,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還不是這個家夥,不會帶路,那麽多的房子,偏偏選擇了那一間。”
林欣朝著劉鵬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見徐彥依舊背著畫卷。
雖然徐彥被捆綁住,但他身上的那股氣質卻將他凸顯得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一樣。
俊朗非凡的徐彥聽到針對他的話語,也不生氣。
他只是靦腆地笑了笑,林欣的心就像融化了一般。
“呵,呵,好帥啊~”林欣傻傻地笑著,將坐在一旁的林開給嚇了一大跳。
他不敢置信地朝她撞了過去,試圖讓她清醒一些:“說什麽傻話呢?別犯花癡。”
被這一撞,林欣也算清醒了過來,但依舊不時地偷偷看向徐彥。
林開現在是一頭的黑線。
明明先前待在一座房子裡的時候,林欣都沒這麽花癡過。
怎麽一到這裡,她就開始羞澀地看著徐彥了。
林開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懷疑。
他將目光轉向不動聲色的徐彥,卻被對方一臉溫柔靦腆的笑,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
“果然,顏值會讓人盲目。”林開默默感歎著。
這徐彥的顏值居然意外地高,之前一路上他居然都沒發現。
顏值的加成降低了其他人對徐彥的懷疑,但也只是降低罷了。
受到影響最為明顯的就是林欣了,鬼知道他為什麽會看到林欣羞怯的模樣,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洗洗眼睛。
林開現在對這徐彥的懷疑程度加深了不少。
即使在放映廳中沒有看到第七人的身形,但他還是覺得更賤的劉鵬倒更像是和他們一起進入界域的人。
至於徐彥,畫風上和他們就格格不入。
不僅沒有發出過慘叫聲,連跪在地上都不掙扎,著實可疑。
旁觀著身邊三人舉動的劉鵬也有些麻了,他也不敢再掙扎,否則傷口處流出的血只會越來越多。
“我說,你們能別互相傻看著了嗎?能不能想點離開的辦法?”劉鵬現在有些慌張。
明明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樹洞裡的東西就差直接擺在面前了。
那麽明顯的詭異場景,村民們詭異的舉動,都無法讓你們將注意力集中到逃生上嗎?
劉鵬現在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們。
如果他自由了,並且能活下來,一定要好好地揍這幾個人。
嗯,男女不限。
……
風卷雲舒,鳥啼葉落。
他們就這麽平安地跪在地上好一陣子,腿都跪麻了。
除了滴落在劉鵬頭頂的白色鳥糞驚起了一陣喊叫外,沒有任何異狀出現。
“是還沒有達到怨靈出現的條件嗎?”林開默默想著。
眼前的一切平靜得有些嚇人,讓他精神緊繃的同時,又有困意湧上心頭。
林欣已經靠在他的肩頭上呼呼大睡,還不時呢喃著夢話。
林開有些無奈地側著腦袋,只是脖子有些酸。
劉鵬則是直接坐在了地上休息著,只是雙手被反綁著,姿勢看上去有些辣眼睛。
一直很安靜的徐彥則是換了個方向繼續跪著。
這個舉動其他人也能理解,畢竟面前是一個詭異的樹洞,不想面對樹洞也很合情合理。
‘轟——’
天上的烏雲突然變得密集,將原本還算明亮的環境變得暗淡許多。
被一聲驚雷嚇醒的林欣渾身哆嗦了一下,眼神有些迷糊,口中還在呢喃著‘別追我’。
“終於來了。”林開精神抖擻,連剛剛的困意都消失無蹤。
突如其來的環境變化,唯一能得出的解釋,只有怨靈開始動手了。
他的眼神中帶著驚懼與興奮,微微勾起的嘴角讓林欣一陣恍惚,但仔細一看又像是錯覺。
只是這異狀發生的時候,徐彥正如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一般待在他們的身邊,這讓林開的猜測好像偏向錯誤的一方。
“難道他不是怨靈嗎?”林開的猜測被打破,但他對徐彥的懷疑並沒有消退半分。
那麽多間屋子,偏偏能準確地將村民帶到他們面前,實在是太過巧合了。
種種的疑惑都是建立在徐彥是怨靈的基礎上做出猜想,只是現在的局面將他的猜測都給推翻了。
……
維持了許久的和平終於被打破,狂風驟雨於一瞬間降臨。
被急速降落的雨水擊打在身上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們不一會兒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濕漉漉的頭髮緊貼著在額頭上,讓他們的眼睛很難睜開。
吸滿水分的衣服濕噠噠黏在身上,冰冷的寒意讓人顫抖著。
手腳被綁住丟在槐樹之下,林開終於明白這些村民想要幹什麽。
因為眼前的樹洞中,用紅綢系住的黃色符紙被狂風卷動,發出颯颯的聲響,而後一張張撕裂開。
遍布於樹洞間的麻繩似乎也受不住這詭異的力道,一根一根斷裂開來。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
他們聽不見彼此的呼喊聲,卻能清晰地看見於墳包間升起的一抹黑色霧氣。
黑色的霧氣中透著一縷血紅,僅僅看到這一幕,林開就覺得頭都要裂開了。
這些村民難道是玩獻祭流,把他們獻給怨靈,希望能降低怨靈對他們的仇恨?
“快跑。”
不知是誰喊出了這道聲音,林開也只能跟著站起來。
被捆住手腳的他們只能跳著離開,只是在暴雨中,濕潤的泥土地面成了他們離開的阻礙。
‘撲通——’
坐在腿上的時間久了,讓他的雙腿發麻。
剛跳出一步,他就重重地摔落在泥地中,濺起一片泥水。
林開:“……”
他的臉倒霉地浸在泥水中,只能發出‘唔唔’的嗆水聲。
整個人如同擱淺的魚,在水中撲騰著。
只是由於手腳被捆住,又是以面朝下跌入水中,林開很難通過自己的力量起來。
他都有些絕望了,難道他離開界域的方式會是失足溺死在一片深度不過幾厘米的水坑中?
這不合理!
他拚命仰起身子,眼角的余光卻看到劉鵬和徐彥早已跳得老遠,只能看見兩個模糊的身影。
林欣正在一旁用身子拱著自己,試圖將自己橫推出去。
只是她的力道小得可憐,根本無法將他推出去,連翻個面都做不到。
林開隻感覺這個界域就是來坑自己的,這麽憋屈的死法他真的不想接受。
危急時刻,他看見身前橫著一把小刀。
“嗯?小刀?”林開在仰起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臉不被浸在水中時,看到了面前閃過寒光的刀刃。
這個荒郊野外的地方,怎麽會有刀?
林開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昨夜整理包裹的時候,裡面確實有一把小刀。
而今天從劉鵬手中取過背包的時候,背包根本沒來得及拉上就被村民帶走了。
大概是掉進坑裡的時候從包裡跌落出來了。
林開有些淚眼蒙矓,他感覺自己的命有救了。
拚命仰著頭,他不一會兒就累了,一臉倒在水中又要嗆上幾口泥水。
林開艱難地喊出‘刀’的字眼,讓林欣迷糊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反手握住折疊水果刀,用手指摸索著將裡面的刀刃彈出。
林欣顧不得會不會割傷自己的手,她找準感覺,將繩子一點一點地割開。
在他們折騰的這段時間內,黑霧已經布滿了整個樹洞,並且開始向外蔓延。
所有的繩索都已經斷裂,捆綁在墓碑之上的符紙在風中飄蕩,似乎已經在撕裂的邊緣。
黑霧中的那抹紅色已經越來越清晰,已經能夠看出一個人的輪廓。
在看到這一幕後,林欣便加快了速度。
雷聲驟響,繩子也應聲斷裂。
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林欣撲向林開,哽咽著將他手上的繩子割開。
待到撐起身子離開水坑的那一刻,林開才有了劫後余生的感覺,只是新的劫難即將升起。
林欣白嫩的手臂上留有數道刀痕,鮮血順著雨水向下流著。
他有些心疼地握住林欣的手臂,在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後,便帶著林欣拚命往村子的方向衝。
樹洞中的紅色人影已經徹底形成,僅從輪廓便能看出對方的玲瓏身姿。
伴著雷聲的鳴響,一曲嗓音嘶啞的哀泣歌謠便從槐樹的方向傳來。
聲音婉轉淒涼,似乎帶著某種攝人心魄的力量,生生刺入他們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