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後,徐景昌忙著打聽客戶情況,尤其是朝鮮,更是他關注的重點。
而且還真別說,他發現了這個小國的奇怪癖好……
此時朱家老三朱高燧進京了,他還押解著山東布政使、兵部尚書鐵鉉進京。此人差不多是建文朝群臣當中,最後一個落網的。
由於他駐守濟南,數次挫敗朱棣攻勢,也最遭朱棣嫉恨。
朱高燧費了好大力氣,抓了這條大魚進京,本想著父皇還能好好賞賜他,就迫不及待來獻寶了。
朱棣耐心聽完經過,很是誇獎了朱高燧幾句,“做得不錯,只是鐵鉉要怎麽處理,你還是和你二哥商量商量,聽聽他的意思。”
“二哥?”朱高燧一愣,就說道:“父皇,兒臣本想著讓二哥跟我一起進宮,沒想到二哥說他沒空。我聽人講,二哥現在整日在通政司忙活,才一兩個月不見,我怎麽覺得二哥性情大變,他現在忙活什麽啊?”
朱棣輕歎口氣,“你二哥現在給人當保鏢呢!只不過他到底在幹什麽,朕也說不清楚。也罷,你替朕去瞧瞧,打聽好了,回來告訴朕。”
朱高燧答應,樂顛顛去了通政司。
一問之下,朱高煦在後院,他急忙趕了過來。
等邁步進院,立刻就聞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酸臭味道。
朱高燧竟然跟幾個工匠搬運破銅爛鐵,忙得一身是汗。
“我說二哥,你作什麽妖啊?”朱高燧湊到近前,看了看銅鐵碎片,又看了看燒紅的爐子,忍不住驚問,“二哥,你要私造兵器?”
“伱給我閉嘴!”朱高煦哼了一聲,“你個蠢材,哪裡知道我現在做得事情!這可都是商周的禮器,當初箕子督造的。”
“雞子?我還雞蛋呢!你要造假銅器,你想騙父皇對不對?”朱高燧還挺有想法的,“你是不是打算弄個三代禮器,取悅父皇,然後好謀取儲君的位置?二哥,小弟不才,我願意幫忙,咱哥倆一條心,大胖子不是咱們對手……”
“滾!”
朱高煦毫不客氣怒罵:“什麽儲位,我早就不想了,我現在隻想賺錢。”
“賺錢?”朱高燧好笑道:“你打算賣假銅器啊?做夢去吧,大明朝沒幾個傻子。”
朱高煦呵呵一笑,“大明朝是沒有,可朝鮮那邊會有的。”
這話越說越過分,難道還要往外面賣?
“二哥,你這麽乾非出事不可,萬一惹來番邦驚詫,找父皇告狀,你掙了錢,也花不出去。”
朱高煦不動聲色,從懷裡掏出兩顆金豆子,扔給了朱高燧。
“你能告訴我,這哪一顆金豆子能花的出去?哪一顆花不出去?”
朱高燧頓時目瞪口呆,“這,這我哪分辨得出來?”
朱高煦劈手奪過來,又揣進懷裡。
“你小子這點道行,是沒資格摻和我們的生意,快滾蛋吧,別耽誤事。”
片刻之後,朱高燧站在了通政司的外面,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了看地,沒啥問題啊!
朱老二這是怎麽了?
別中邪了!
趕快去找父皇,朱高燧見了朱棣,添油加醋,把事情說了一遍。
“父皇,二哥是真的學壞了,堂堂皇子,竟然琢磨著造假騙人。您沒瞧見,通政司烏煙瘴氣,臭氣熏天,我都沒眼看。堂堂朝廷官署,怎麽能任由二哥胡來?我懷疑他居心叵測,沒準是要幹什麽壞事,行巫蠱之事,也說不定。”
啪!
朱棣狠狠一拍桌子,
怒喝道:“你二哥現在跟著你表弟徐景昌在一起,姚少師、曹國公他們也都在,就連成國公都過去了,他們在一起,能胡來嗎?” 朱高燧目瞪口呆,“父皇,就他們乾的事情還不是胡來?兒臣真的不知道什麽是胡來了。”
朱棣怔了好一會兒,終於長出口氣,“罷了,我去瞧瞧,你也跟著。”
就這樣,朱棣帶著朱高燧殺向了通政司。
等朱棣趕來,發現幾位重臣屬實湊在一起,正在商議事情。
其中坐在中間的,正是年紀最小的徐景昌,其余幾位還都認真聽著。朱高煦剛剛擦了擦汗,伸長脖子,就差記筆記了。
“陛下讓我負責前期的通商事宜。在這裡我要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對外事務,絕對不能留給禮部的廢物、翰林院的酸儒。”
“還有鴻臚寺的飯桶。”朱高煦補充道。
徐景昌立刻點頭,“沒錯,還有鴻臚寺的飯桶。這幫蠢材只會把好好的事情搞壞,我們要著眼大明利益,一心為國家,一心為發財。”
朱高煦連連點頭,“說得太好了,要不咱們成立個一心會算了!”
李景隆嚇得慌忙擺手,“漢王殿下,你還是悠著點,萬一惹來陛下滔天怒火,我看你怎麽收場?”
朱高煦滿不在乎,“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反正我不用怕。”
姚廣孝下意識往後挪了挪凳子,“還是那句話,老衲隻負責分紅。你們那些破事,跟我沒關系。”
徐景昌笑道:“咱們不會搞小圈子,更不會結黨營私,我們一切都光明正大,無愧天地,這才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根本!”
正在徐景昌侃侃而談,此時外面有人咳嗽,一轉身,朱棣進來。
就見姚廣孝、朱能、李景隆連忙起身,給朱棣見禮。
他們動作極快,顯然耳聰目明,早就知道門外有人。
徐景昌什麽都沒聽到,朱高煦是全神貫注聽徐景昌忽悠,他也沒發現。此時多少有點小尷尬。
“陛下(父皇)!”
朱棣瞪了他們倆一眼,“徐景昌,禮部是廢物、翰林院是酸儒、鴻臚寺是飯桶……朕的官吏到了你的嘴裡,就這麽不堪?還有,你迫不及待攬權,你這又是要幹什麽?”
徐景昌從容不迫道:“自然是為了大明朝,為了海外貿易,一分一厘,都能落到陛下的手裡。”
朱棣深吸口氣,索性扯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你說說,在朝廷官署公然造假,又琢磨著欺騙藩國,這也是為了大明朝?”
徐景昌突然一笑,“陛下這麽問,多半您不知道朝鮮使臣在幹什麽。我說禮部是廢物,其實是客氣了,他們根本是屍位素餐,佔著茅坑不拉屎。”
朱棣越聽越不對勁兒,“徐景昌,朕可告訴你,如果是你胡言亂語,誣陷忠臣。就算朕心疼你,你姑姑庇護你,該受的懲罰,一點也少不了。”
徐景昌微微一笑,“陛下放心,臣一向不會胡說的。既然打算和朝鮮做生意, 前面的功課臣就一定要做好。此時朝鮮的使臣,還有他的麾下,正在滿世界搜集陛下的奇聞異事,酒館茶樓,都能找到他們的影子。”
朱棣一怔,“當真?”
這時候徐景昌一點手,把吳山叫過來。
“回陛下的話,臣是遵照大人的命令,摸摸朝鮮的情況。結果臣發現他們屬實在搜集亂七八糟的的事情,還點名要,要……”
“要什麽?”
“要陛下殘暴不仁,屠戮建文舊臣,欺凌他們妻子女兒的事情……”
“荒唐!”
朱棣勃然大怒,“區區蕞爾小國,竟然窺視上國天子,他們要幹什麽?”
這時候徐景昌幽幽道:“眼下朝鮮的國主囚禁父王,奪了大權,他們窺視上國秘密,用心似乎不難猜。”
兩國都是得國不正,只要證明朱棣比他們更惡劣,似乎他們的位置就能更穩一點。
只不過這問題不一樣啊!
“朕是秉持父皇祖訓,奉天靖難。朝鮮國王囚禁生父,奪取大權,忤逆不孝,簡直可誅!朕跟他不一樣,朕是孝子,他是逆子,逆子!”朱棣竭力大吼,怒不可遏。
徐景昌還在旁邊拱火,“陛下,這種事情禮部那邊可有什麽上呈的?藩國狀態,他們知道嗎?”
朱棣忍不住深深吸口氣,揚天歎道:“腐儒誤國!朕必嚴懲!”
朱高煦突然道:“父皇,假如這是真的,賣給朝鮮一些假的青銅器,也沒有什麽問題吧?”
“哼!此事屬實,就算是發兵滅了他們,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