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被微風所包裹住的無色砂礫,靠近了新人們所在的區域。阿娜尼亞最後的法術便是這樣的一記障眼法。隱去印洲隊部分人員的身形,並讓尹莫頓用黃沙遮掩,製作出人形偽裝。
——尹莎貝拉死了。
阿羅特想到。他知道死得不是雪耐。因為如果雪耐被擊殺,則在這裡的所有人現在都將置身於另外一座戰場。
沒有,那死的就是尹莎貝拉。而發生這種事,同時也意味著中洲隊狙擊手的戰力解放。
想要逃出哈姆納塔,很難。但如果不去嘗試,那便是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並不是一個好人。
阿羅特對自己有著清晰的認知。他是西方刺客家族出身的殺手。而且還是殺手之中也可以歸類於變態一類的角色。他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就是虐待折磨自己的獵物,然後在對方的恐懼之中,將他們最後的希望和生機一起奪走。
他曾經覺得自己遲早會死,尤其是當他遊歷北美,見到了那個被東方刺客界稱作趙綴空的男人之時——在看到那雙溫和與肅殺並存的眼眸瞬間,他覺得自己絕對會以最淒慘的方式,漫長地死掉。
但是他沒有——他被放過了,或者說,被舍棄了。
他不配死在趙綴空手下。
趙綴空不屑殺他。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便墜入了絕望——他以為自己是一個厲害角色,以為自己在現實世界不說名動一方也該收獲重視目光。然而事實上,在真正的強大者眼中,他連小醜都算不上。
神仙盜賊團,趙氏刺客,還有那神秘莫測的‘龍隱’。這些真正位於裡世界頂端的人,從未朝像是他這樣的螻蟻投來過一瞬目光。而這無比強大的失落感,最終成為了他探訪主神空間的門票。
不遠處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阿羅特和同伴們屏住呼吸,看著數個中洲隊的輪回者急速遠去。審判之矛就在其中一人手上,而這完全符合甘天的預料。
——你是對的,甘天。梵天眼鏡蛇解放後的巨大體積,只要能夠拖延住局勢,就必然會讓他們設法動用審判之矛……歐康諾在他們手上,他們還接觸了守墓人。他們手中肯定有著發揮審判之矛的力量,但使用它所需要支付的代價,和我們所付出的應當差距不大。
第二部的劇情還未激活,審判之矛還未能夠顯露威光。所以中洲隊只會將這件投射武器當做關鍵時刻的砝碼而不會立刻投入戰局。而激發它需要一個戰鬥人員付出代價,那麽除卻這個戰鬥人員之外,還會有對應的護衛來保護他。而人力不應該被如此肆意浪費,所以這兩個戰力在保護矛的同時,應該還有著保護新人和劇情角色的任務位於肩上。
一支矛便可牽扯住中洲隊兩名,甚至更多戰力,只可惜,哪怕除去數位主戰人員。中洲隊對印洲隊仍舊處於碾壓的態勢之下。
而如果歐康諾已經能夠使用審判之矛……那也無妨,因為中洲隊同樣會重視這位劇情戰力,所以還是會派遣護衛去保護他。
而目前看來,情況是第一種。
這也好。
阿羅特沒有發動突襲——既然新人們就在不遠處,那麽又何必冒著風險和資深者對抗?己方是三人而對方也是三人。而根據阿娜尼亞的法術偵查,新人們的周遭本就只有三個中洲隊成員,雖然她的法術無法在對方資深者的眼皮底下靠得太近,但至少現在,他們已經被盡數調離戰場。
那麽,前進吧。
阿羅特邁出腳步,而兩位同伴隨即跟上。活人的氣味已經在他鼻尖縈繞,勝利和生機,就在前方。
——甘天告訴過我,輪回世界中存在許多復活機緣。而只要一支小隊手中始終沒有復活的道具。那麽便總會有新的機緣,出現在輪回者們即將抵達的世界上。
——那麽……在復活甘天之前,我……是否也可以考慮一下。當一個像他一樣的好隊長呢?
念頭,一轉而過。新人所在的石廳,近在眼前。男女主角就被這麽大大咧咧地扔在石廳中央。而總共六個面色蒼白,眼中又掩蓋不住興奮,一看就是普通市民的新人,正聚在石廳內的空地上。
阿羅特沒有發出咆孝。他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狼人化在偽裝的法術中最大催發,水晶手術刀覆蓋了指爪。而下一刻,在他那過於劇烈的動作即將破壞偽裝法術效果的瞬間。全開的第二階基因鎖,伴隨著他奮力地一爪撲下!
……………………
‘轟——!!!’
審判之矛被李帥西投出,而它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指向巨蛇的頭冠。雷和火同時牽製住了巨蛇和黃沙的行動。而最大的躲閃,也只是將落點從頭冠改成了軀殼上!
巨蛇和尹莫頓,一起發出慘叫。
封存在審判之矛內部的奧西裡斯神力和巨蛇體內的賽特加護相互衝抵。而余波甚至對這位亡靈大祭司造成了及其嚴重的創傷。
半透明的蛇軀,崩裂兩段。
薑玉提著戰錘,懸浮在半空中,他的目光和虛弱中的李帥西以及摸魚張傑身旁的楚軒,遙遙對上。
印洲隊已經落入陷阱,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收尾的手段。
“鄭吒,你去處理一下那邊的事。”這是資源的分配,出了很多力的鄭吒,自然應當有所斬獲。而且解開了第二階基因鎖的阿羅特,的確不是程嘯一人就能夠處理掉。
“你搞得定?”血紅的蝠翼在空中鼓動著,提著戰斧的鄭吒,渾身縈繞血紅氣場。
薑玉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在他的視野之中,被審判之矛轟擊成兩截的巨蛇正在嘶吼和哀嚎之中逐漸萎縮。被切斷的半截軀殼直接崩解,而帶著頭的上半截則在扭曲中變形,呈現出多頭蛇的分裂模樣。
甘天的遺志和賽特的加護,都已經被審判之矛抹除了。現在這頭蛇已經回歸了本來形態,不受哈姆納塔所支援,也不再收束自身的力量。
而尹莫頓的形體則崩解成一團不住在地上蠕動的黃沙,卻是連凝聚出人形,都無法立刻做到。
於是,下一刻,薑玉的身體便出現在扭曲的多頭蛇周遭。重錘一揮,便將一體龐大的蛇首砸成碎屑!
……………………
‘卡——!!!’
利爪一擊,撕裂地表。
當阿羅特的巨大狼爪穿過中洲隊新人們的形體,在地面上砸出一道狹長凹陷的瞬間。他的內心比水晶手術刀的鋒刃還要更加冰涼。
是陷阱,是偽裝。中洲隊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他們騙過了阿娜尼亞的法術,或者說,他們在阿娜尼亞的法術起效後,立刻就布設了這一處必殺的廳堂!
新人不在這,劇情主角們也不在這。從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被替換。而當幻影消去的那一瞬間。呈現在阿羅特等人眼中的,便是一枚金蘋果一般的球形器物。並且,其內部蘊含著的龐大能量正在急劇膨脹!
——逃!
這個念頭剛剛想起,來自身後的龐然大力便伴隨著金蘋果的急劇爆發。混雜在爆炸中的不止是單純的光和熱,還有著某種對他高度針對,在觸碰的瞬間便讓他的毛發和體表急劇焚燒的力量。
是銀!而且還是祝聖過的,專門用來殺狼人的銀!哪怕主神牌的狼人血統已經祛除掉畏銀的絕對破綻。但屬性間的克制,卻依舊存在!
中洲隊早就知道自己等人會來。
中洲隊甚至知道來的人會是自己!
主神的扣分提示在耳邊響起,當阿羅特的視力恢復的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被光和熱焚毀得只剩下骨架的牛頭殘軀。
首陀羅死了。牛頭人的強壯體魄讓他在最後關頭將阿羅特和瑜加王拋在身後。而自己則作為肉盾獨自承擔爆炸損傷——他本不應該如此迅速地死去。然而在先前的數次交鋒中,他隨身攜帶的一切消耗品道具都已經被盡數用掉。
——我們死定了。
阿羅特想到。他按向胸口,將甘天最後交給他的小匣子壓成粉末——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而在石廳外的不遠處,卻有兩個不同的腳步聲傳來回響。
炎熱的氣息來自左邊,他偏過頭。扛著巨斧的惡魔戰士,就堵在通道的一端。
冷冽的風渦來自右邊,距離瑜加王比較近的方向,一個全身覆蓋著龍鎧,氣息彪悍的男人,目光已經鎖定在了瑜加王身上。
“和你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背後傳來了瑜加王的聲音,話說完的瞬間,他便向著那位龍鎧戰士,邁出了迅疾的步伐。
一場絕望的必死之戰。
就和自己即將面對的一樣。
阿羅特苦笑一聲,揮動利爪。向著眼前的惡魔戰士,衝出了最後的步伐。
…………………………
——【擊殺一人,團隊積分加一。】
聲音連續響起了三次。最後一次主神的通告中,中洲隊的團隊積分,抵達了正十。
而印洲隊的團隊積分,則墜落到了負十四。
瑜加王和阿羅特都死了。雪耐留在最後,但也只有一口氣剩下。
她的手和腳都被詹嵐斬斷,碎裂的濕婆神像,散落地下。詹嵐拎著她的頭髮,將她提起。而她的心之宮已然碎裂不堪。從斷裂的宮牆中,能夠清晰窺見巨蛇的死亡。
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了。
她的同伴全數戰死,而她自身也只剩幾秒。甘天的巨蛇即將成為死蛇。而作為盟友的尹莫頓,也已然無力反抗。
然而她的嘴角,卻掛起了一抹愉快的笑。
“我看到了……你們的主線任務,是將尹莫頓徹底殲滅!你們要殺他才能走,你們只有使用太陽金經或者抵達阿努比斯的金字塔,才能夠把他殺掉!”
這是難免的事,精神力者之間的交鋒總是會有情報泄露。詹嵐並不意外,反正她也不是不知道印洲隊的主線任務是將安蘇娜殺掉。
“而這世界上只有你才知道太陽金經在哪?”詹嵐歪了歪頭,“想要用這種方法活著嗎?那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嘛,我覺得我還是自己來看比較好。”
詹嵐剛要做些什麽,然而下一刻,雪耐便帶著一臉解脫的笑容看著她。
“不!我告訴你!太陽金經就在賽特的神殿裡,就被供奉在賽特的祭壇之上!”
她說完這句話,她的精神力便在劇烈燃燒。她想就此死去,她不願意讓任何更多的秘密被中洲隊的輪回者所知曉!
徒勞無功。
“我沒有容許你自行死掉。”
漆黑的冥火因詹嵐的意志而蔓延,雪耐最後的笑容就此化作痛苦地哀嚎。而當她的頭顱和軀乾都被燒蝕成骷髏的那一瞬間,伴隨著主神的計分提示,詹嵐最後的粗暴手段,終究是從雪耐的靈魂中提取出了兩條重要的情報。
第一條,是賽特神殿的具體方位。以及印洲隊在神殿中的作為——他們的確將太陽金經供奉在了賽特的祭壇上。並且,還用某種和與尹莫頓結盟同款的契約文書,和賽特簽訂了盟約。用壽命和靈魂作為代價,換取力量。
然而第二條, 卻是一聲在數十秒鍾之前。牛頭人首陀羅被殺死時,從印洲隊殘存的成員而中,響起的一條主神通告。
——【觸發支線任務,擊敗賽特使者,或者,履行契約。成功則全員獲取A級支線劇情一個,獎勵點數8000點。失敗懲罰,無。】
履行契約——這意味著印洲隊在那一刻,撕毀了和賽特的契約。詹嵐的精神力掃描立刻定位到了阿羅特的殘骸,他的頭顱被鄭吒斬下。而裝著契約文書的小匣子,和契約一起碎裂在他的胸膛上。
好吧,印洲隊犯了蠢,可這又有什麽意義?觸發任務的是他們而不是中洲隊的成員,誰管他們會死成什麽模樣?
詹嵐皺起眉頭,她的精神力回到現實之中。她看見巨蛇的殘骸在雷光中崩毀。而雪耐那完好無損,只是失卻魂魄的軀殼,軟軟地跌落在地上。
團戰,已經結束了。雖然還沒有結算。但印洲隊,已然徹底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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