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海市局刑警隊隊長夏炎,這是我的證件,現在依法對你進行審訊。”
夏炎拿出了自己的警察證,在丁昊面前晃動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依舊還是非常的不自然。
丁昊仰靠在審訊椅上,哪怕雙手雙腳都被束縛著,依舊還是擺出了一個看起來頗為瀟灑的姿態。
丁昊身上穿著一件棒球服,搭配運動褲,腳上穿著帆布鞋,一頭寸短的頭髮看起來頗具痞氣,面對夏炎的到來,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點的慌張。
“接下來我要問你的話,你要……”夏炎按照流程去說審訊的話,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就被當場給打斷了。
“別問了,李賀是我殺的。”丁昊直接就承認了。
“你倒是挺直接啊!”夏炎眼眸之中的厭惡變得更加濃鬱了,現在他的手上只有一份簡單的指紋比對同一的報告,但因為現場是李賀的租處,丁昊又是李賀的男朋友,證據並不那麽有說服力。
“我都坐在這裡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人都是我殺的,這個答案你們滿意了吧。”丁昊說著說著笑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殺李賀?”夏炎皺眉問道。
“不是,警察叔叔,你人傻了嗎,居然問這麽弱智的問題,難道你們都沒有去調查嗎?”丁昊冷笑一聲說道。
“至於嗎,兩個人的關系是不能強求的,既然沒愛了,彼此放過不好嗎,何必要將生命都搭上呢!”夏炎搖頭說道。
“你懂什麽!”丁昊譏諷道:“看你這幅樣子就知道你沒怎麽談過戀愛,現在還是單身狗吧,你根本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從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們已經相處十年了,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了,她背叛了我,給我戴了綠帽子,害我永遠的失去了摯愛,那我只能帶著她一起殉情了啊!”
“這能叫殉情嗎?”夏炎被丁昊的言論震撼到了,嚴肅的說道:“你的這種做法叫殺人,你明白嗎,你犯了殺人罪!”
“反正到頭來我們一起死,不管你怎麽理解,在我這裡就是殉情。”丁昊滿臉微笑的看著夏炎,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這種對於生命的蔑視,頓時令得夏炎內心中湧動起一股怒火,可是,作為負責審訊犯罪嫌疑人的刑警隊長,他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既然如此,交代一下你的作案過程吧。”夏炎向著旁邊負責筆錄的警察點點頭,示意後者可以開始記錄了。
“我沒什麽好說的。”丁昊冷笑道:“你們直接槍斃我吧。”
“你逃跑的時候可沒有你現在表現得那輕松啊!”夏炎眉頭緊皺說道。
“我跑不是怕死,而是還有一點沒做完的事,不過,趙志勇和李賀都死了,也就不那麽重要了。”丁昊依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姿態。
“沒做完的事?”夏炎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問道:“是什麽?”
“你的問題怎麽這麽多啊!我都已經承認是我殺的人了,你們直接槍斃我就好了。”丁昊不耐煩的說道。
“丁昊,我不妨告訴你,你的死罪是肯定躲不過去的,但是,我們不能對你濫用私刑,需要拿到你的口供坦白交代之後送到檢查機構,然後由法院審判宣布你要接受的刑罰,你這樣不配合的態度,只會讓案件處理的進度變慢,你想死也不會那麽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夏炎沉聲說道,雙眼死死的盯著丁昊。
經過了周正審訊的那件事情之後,他漸漸沒有那麽的死板了。
以往在審訊犯罪嫌疑人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說“你已經要死刑了,統統交代吧!”這類的話。
但是,在看過周正的審問後,忽然讓他靈光一現,領悟了許多以往忽略的技巧。
現在這個時候,丁昊拒不配合,倒是不妨試試。
“什麽玩意,你們警察怎麽回事,都把我給抓住了,我想死都不行嗎?”丁昊嘴角狠狠一抽,嘀咕道:“早知道我就自我了斷了。”
無論是現場的夏炎還是監控室裡面的人們,在聽到了丁昊在對待生命時這樣草率的態度的時候,心中均是感覺到強烈的衝擊。
還好抓住了!
不然要是讓丁昊自殺了的話,那麽案件的複雜程度就要再提升一個級別了。
自產自銷的案子最難辦了!
“你現在坦白交代,晚上我們就將資料送檢,將你訴求告知他們,可以盡快給你安排死刑。”夏炎沉聲說道。
“行行行,你問吧。”夏炎無奈的點點頭。
成功了!
夏炎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落下了。
他知道剛才審訊的話是非常冒險的,稍微出差錯可能就會將這個案子引入到一個麻煩的境地上。
雖然現場和屍體上提取到了許多的物證,這些應該可以和丁昊比對成功,但是,只要丁昊沒有交代,那麽案子始終是沒有做全的。
“說說你殺死李賀的過程吧。”夏炎再次向著旁邊負責記錄的警察看了過去,這次應該沒問題了。
“差不多三天以前吧,我特意買機票來江海,想著給李賀一個驚喜,可當我到了她租住的房子以後,我剛想要敲門,卻在門口聽到了裡面的聲音,然後我就沒敲門,沒有打擾他們。”丁昊說道。
“什麽聲音?”夏炎問道。
“你說呢!”丁昊冷笑道:“就是做那種事的聲音。”
“你怎麽確定裡面的人就是李賀?”夏炎接著問道。
“你是不是傻啊!”丁昊剛要繼續罵,就被夏炎給打斷了。
“你好好說話,我問你問題,不是我不知道答案,而是需要你回答之後記錄下來,你要配合,明白嗎?”夏炎強忍著心中的怒意。
“好好好,可以,我明白了。”丁昊點點頭,收起臉上的笑容,眉宇間變得冷漠了許多,仿佛是回憶起了三天前的景象,說道:“李賀是我女朋友,我當然能分辨出她的聲音,況且,雖然我沒有敲門進去,但是我也沒有離開,我就坐在了上面5樓與6樓之間的樓梯上,這樣可以看到李賀家門的情況,我就想知道,他是誰,打算什麽時候走。”
“然後呢?”夏炎還沒有問下一個話題的打算,這裡的內容還沒說完。
“我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幾個小時吧,每分每秒都很漫長,那個時候我就做了決定,我要為愛殉情,我要拉著那個男的陪葬,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就算是下輩子,我也要跟他們糾纏在一起。”丁昊的雙眸之中迸射出強烈的凶光。
“所以你就殺了趙志勇?”夏炎突然插嘴道。
“是的!沒錯!我殺了他!我殺了趙志勇!我都要為愛殉情了,我怎麽可能讓他活著,既然我們都是李賀的男人,那我們兩個就都應該跟李賀一起殉情而死啊,我們還要一起糾纏到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丁昊狀若瘋狂的說道,臉上早已不見那種瀟灑,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的猙獰。
“可以了,你繼續剛才的說。”夏炎的臉色沉了下來,實在是不想聽這種瘋言瘋語,但與此同時,他心裡更是松了口氣,這兩起命案的凶手找到了,距離結案只是時間問題了,一天的努力也算是沒白費。
“我看見趙志勇從李賀的房間裡走出來,我就跟在他的身後,他沒有注意到我,我一直跟到附近的富華廣場,親眼看著他坐上了價值不菲的豪車,然後我就回家了,我就去問李賀這件事情,她也跟我攤牌了,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能理解,所以我本想寬限一段日子,過段時間再一起殉情,但沒想到她居然跟我提分手,那我可就等不了啊!”丁昊滿臉的不悅。
“李賀的苦衷是什麽?”夏炎疑惑道。
“她說家裡的弟弟要結婚娶媳婦,得在城裡買房,一套房子就要200萬,還要買50萬的寶馬車子,還有給女方的30萬彩禮,以及舉辦婚禮雜七雜八的錢,總之,要300萬,她覺得我拿不出這個錢,沒辦法幫她弟弟,也是心疼我,為我分憂,親自去賺這份錢,所以才給趙志勇做情人,以此來賺錢。”丁昊無奈抿了抿嘴,說道:“我確實拿不出這個錢來,這麽看她還是愛我的,確實是在心疼我,那我當然要跟她患難與共了,我原本打算等她湊夠300萬再一起殉情的,畢竟給她弟弟娶媳婦是她的願望,我們走之前總得實現了吧!”
“你為什麽選擇先殺趙志勇後殺李賀?”夏炎詢問道:“按照你的思維,你是想要殺死李賀之後自殺,難道你就不擔心殺死趙志勇之後就被我們抓住嗎?”
“我要是先殺了李賀,趙志勇知道以後跑了怎麽辦!”丁昊頓時咧嘴一笑,似乎話題到了他覺得輕松的地方了。
“說說你殺人的過程吧。”夏炎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個殺人犯的心理準備,但卻沒有做好遇到變態的心理準備,尤其是丁昊的神態表情和話語,給他強烈的不適感。
“今天你們來過以後,我就知道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本想跟李賀來一場告別炮,可是,她居然拒絕我,她是我的女朋友,我那麽體諒她,她連最起碼的告別體面都不留給我,再加上她又一次跟我提分手,還要把我攆出去,最後說我不走她就要報警,那就沒辦法了……”丁昊臉上的表情轉而變得殘忍起來,這種瞬間的切換呈現出極大的反差感,說道:“我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按在床上,她拚命的掙扎,但沒有任何的效果。”
夏炎死死盯著丁昊,已經沒有語言了,就這樣安靜的聽著後面的話。
不斷關注著這邊情況的監控室裡面也是無比安靜,每個人都攥著拳頭,盯著屏幕之中的丁昊,儼然有一種在看著惡魔的感覺。
“她越是反抗,我就越是使勁,可是她依舊還沒有放棄抵抗,我就生氣了,將她推到牆壁,順手拿起螺絲刀,一邊掐著她一邊捅她,沒多久她就死了。”丁昊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知道你們肯定在樓下監視,就去廚房拿菜刀把她的腦袋切了下來,送給你們,這樣或許還能再給我爭取到一點時間。”
“爭取到的這點時間你打算做什麽?”夏炎疑惑道,剛才丁昊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把趙志勇的老婆也殺了!”丁昊笑著說道。
“你們三個人的事情,跟陳婷有什麽關系,她也是受害者!”夏炎使勁壓製著內心中的火氣,可是每次當丁昊輕描淡寫的說出藐視生命的話之後,他都有一種難以控制的躁動。
“要是那個女人能管好自己的老公,李賀就不會出軌,我們還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丁昊搖搖頭,說道:“很遺憾,她什麽都沒管,不過,就算我沒能殺死她,也沒有關系,現在的我已經很知足了。”
“說說你是怎麽殺死的趙志勇?”夏炎深吸一口氣問道。
“昨晚我悄悄的坐電梯上樓,在樓梯處蹲著他,等他回來以後,趁著他開門的時候,就搶先一步追了上去,然後在屋子裡面,我把他給殺了,就是這樣。”丁昊那副淡然的姿態,似乎根本沒有將殺人的事情當做一回事,隨即說道:“我累了,你問完了吧,我也不想說了。”
“行,那今天就這樣。”
夏炎也感覺到無比的乏累,他倒是沒有跟丁昊有太多的鬥智鬥勇,可是在聽丁昊講故事的時候,內心受到的衝擊反而是更強的。
“夏隊,等一下,我有問題,幫我問問丁昊。”
就在這個時候,夏炎的耳機裡響起了周正的聲音,若是換成另外一個人,他根本就不理了,回到監控室說上一句你自己去問,但是這兩天周正給他太多的驚喜,在他心裡的地位早已經不同了。
頓時,夏炎站在原地,抬眼向著攝像頭看過去,什麽話都沒有說,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