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五裡外,劉良佐部與劉澤清部並列扎營。
兩部合起來此時也不過一萬人,可以說傷亡慘重。
劉良佐與劉澤清兩人此時都在各自營中喝著酒。
大帳中,劉澤清看著眼前正胡吃海塞的幾位同鄉,陰翳的目光不斷地在幾人身上遊走。
“吃好了嗎?”劉澤清問道。
“吃好了,大哥,這麽晚叫俺們過來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那幾人一邊嗦著油乎乎的手指,一邊笑嘻嘻地問道。
劉澤清沒有回答,輕輕拍了拍手。
忽然從帳外湧進來一群士卒,將幾人直接架起,二話不說直接往帳外拖去。
幾人驚恐莫名,還想喊叫,卻直接被堵住了嘴巴。
劉澤清也跟到了帳外,來到了那幾人面前,說道:“你們被朱箭點了名,早晚得死,看在同鄉的份上,才讓你們死在我手上。”
那幾人奮力地掙扎著,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著什麽。
劉澤清厭煩地揮揮手,轉身回了大帳。
刀斧手們手起刀落,麻利地將幾人梟首後,將屍體搬到了營外,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了。
另一邊的營寨中,劉良佐惆悵難眠,自己部下傷亡太大,不知道此戰結束後,自己會落個什麽官職。
白天多鐸命他們進攻東城,為北城強攻分擔壓力。
明知道多鐸是在拿他們當炮灰,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命,但劉良佐也不敢違抗,只能裝模作樣地佯攻一番便撤退。
營壁冷,鐵馬鳴。
就在二劉各自憂心前程時,卻不知一支人馬已經順著較淺地水道摸向了他們的營寨......
營寨守備並不是很嚴密,由於傷亡過大,劉良佐部人心浮動,就連警戒巡哨的士卒都懶懶散散,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
軍官們則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飲酒解悶。
“哎?該巡哨了。”一名什長提著酒囊醉洶洶起身說道。
“坐下吧,明軍什麽尿性咱還不清楚嗎?”旁邊的另一位什長滿不在乎地笑道。
自跟隨豫親王多鐸南下以來,他們所向披靡,各地望風而降,明軍更是四處逃竄,根本不敢接戰。
那起身的什長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又樂呵地坐下,吹起牛來。
......
離敵營不遠處,鄭遵謙帶著一群軍官有些疑惑,這劉良佐大營守備竟如此松懈,連巡邏的人都瞧不見。
“公子,不會有詐吧?”一名把總低聲問道。鄭遵謙收攏的這些團練都習慣稱呼他為公子。
“無妨,震天雷一試便知!”鄭遵謙出發前,方國安為他送來了七八箱震天雷。
身後的軍官們點點頭,便開始帶著各自的人馬沿著河岸繼續前進。
劉良佐的營寨扎的很簡陋,只是用拒馬圍了一圈。
隨著各部進入攻擊位置,鄭遵謙一聲令下,帶著自己的五百人的親兵營率先殺出。
一邊往敵營投擲震天雷,一邊拆除拒馬。
霎時間,鐵騎突出刀槍鳴!
轟隆隆地爆炸聲此起彼伏,令劉營頓時大亂。
正在輾轉難眠的劉良佐大驚失色,連衣服都來不及穿,猛地衝出帳外,只見火光四起,人馬奔走,一片混亂。
“報!總兵,明軍夜襲!”
“媽的還用你說?老子看見了!”
劉良佐一個巴掌,將那部將扇的原地打了個轉兒。
靜靜一聽,四面八方都有震天響的喊殺聲,
劉良佐久經沙場,頓時心中一緊,這哪兒是偷襲啊,這是想聚殲! 自己的部下軍心已散,一片低迷,明軍突襲之下,必然潰敗,大勢已去!
劉良佐毫不猶豫地隨便拉過一匹受驚的軍馬,帶著親衛十幾騎往北邊劉澤清大營遁逃。
“總兵,夜襲的明軍似乎不多,可請劉澤清發兵反攻!”一名跟在劉良佐身後的親信家將喊道。
劉良佐沒有回答,專心策馬飛奔,劉澤清他太了解了,巴不得看自己笑話,這時候他要是能發兵救援那明天的太陽得從西邊出來。
正如劉良佐所料,劉澤清看到劉良佐大營被襲,登時就下令拔營撤退,救援那是一點兒也沒想過。
對於他們這些降將來說,手下有多少人,才會有多大官。
擦著劉澤清的大營而過,劉良佐帶著親信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明軍一擊得手,士氣高昂,誰也沒想到這劉良佐部就像是嫩豆腐一般,一碰就碎,勝利來的有些輕而易舉。
“報!鄭兵備,錢統領大軍已經壓上,正在追擊逃敵,劉澤清部已經拔營而走。”
一名義軍的騎兵舉著錢肅范的令旗前來通報。
鄭遵謙不緊不慢地一箭射死一名裝死的敵軍,朗聲道:“請稟告錢統領,本官會繼續進擊,請他為我殿後!”
“是!”
騎兵調轉馬頭,跑去傳話。
鄭遵謙則迅速收攏所部人馬,將戰場交給了錢肅范部主力,開始追擊劉澤清。
此刻,城北的清軍大營,正在睡夢中的多鐸被叫了起來。
“王爺,不好了,明軍出城夜襲了!”貝子屯濟粗裡粗氣地說道。
“嗯?”多鐸睡眼朦朧,以為自己聽錯了,明軍還有膽子出城夜襲?這不是開玩笑嘛。
“明軍突襲了劉良佐,劉澤清部,這兩個狗奴才已經潰敗了,真是廢物。”
屯濟向來瞧不上投降的明軍將領,要不是多鐸一直教育他要善待降將,他早就想狠狠收拾這兩個滑頭了。
多鐸則是瞬間清醒,飛快地思考起來。
在北城牆失守的情況下,明軍敢出城夜襲,說明他們有所倚仗......
“報!,啟稟王爺,已經探明,杭州城東,明軍人馬至少在兩萬以上!”
帳外傳來了清軍斥候的匯報。
“看來是有援軍到了啊。”多鐸馬上就篤定道。
“讓我帶人去吧,王爺!”屯濟立即請戰道。
多鐸眉頭一皺,他身邊現在只有三千八旗兵,其余的全部交給尼堪奪城了,但是這麽久,尼堪所部只是拿下了北城牆,卻被明軍堵在城上,毫無進展。
“速傳調尼堪部一萬迎擊城外明軍。”多鐸下令道。
“王爺,明軍還敢來攻咱們不成?”屯濟瞪著大眼睛,他覺得明軍也就敢打一打劉良佐那種狗奴才,絕不敢來攻八旗大營。
多鐸沉默了,此時他也有些拿不準了,往常十幾個八旗健兒就能追著上千明軍殺,現在明軍臨危不亂,還能組織反擊,屬實有些不同。
他隱隱感覺到,杭州城的這位潞王監國,與那福王朱由崧不可同日而語。
“去傳令吧。”多鐸面無表情地說道,他不敢賭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