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雨停了。
天空依舊是灰蒙蒙一片,潮濕冰冷的空氣裡殘留著泥土腥味。
“我也想要她那個特殊能力。”
走在去找何文的路上,衛左忽然嘀咕道。
落燈花的特殊能力“我”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擁有無限可能性,正如全球逃生遊戲在“我”的技能效果裡所說那樣,該技能強度上限未知。
五八不解:“你要那種技能做什麽?”
“就感覺挺有用的。”衛左含糊不清地說。
具體拿來做什麽他也沒想好,但總覺得這個特殊能力很牛,裝上它後會更有安全感。
五八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不是也想體驗下打麻將的快樂?”
衛左:……打打打,打死你算了。
但你別說,“我”最多能分解三個複製體,確實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打麻將三缺一了。
就是四個長得完全相同的人坐一起打麻將多少有點像恐怖片現場。
堪比當初的麻將桌上飄著八隻摸牌的手。
有時候真懷疑劃開五八腦袋,裡面的腦花會不會是個麻將。
系統有腦袋和腦花這種東西嗎?
沒注意衛左無語的表情,五八接著道:“不過你這問題倒是提醒我了,是該造個類似的技能給我自己用,就是有點擔心打著打著變成打架。”
衛左想了想那個畫面。
四個五八估計從摸牌開始就得吵鬧到結束。
哦,不對,中途它們應該還要打幾架。
“八哥,你要學會收斂脾氣,爭取做一個文明禮貌的系統。”衛左搖頭指指點點道,“你像我,我就是一個很有禮貌很溫和的人。”
“我從來不會去做打打殺殺的事情。”
五八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很早之前我就想問你了,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會覺得心虛嗎?”
衛左面帶微笑:“我說的是事實,怎麽會心虛?”
那正當防衛的事情能叫打打殺殺嗎?
那叫雙方進行親切友好的交談後,發現彼此之間存在些許無法解決的矛盾,為徹底解決矛盾以繼續維持平靜,所以解決了與他交談的另一方。
至於為什麽果斷選擇解決另一方,而不是解決掉自己,當然是因為衛左本人很怕死。
來到何文所在的教學樓樓下。
何文早已等在那裡了。
“左子!”
奔向自己的何文讓衛左一瞬間幻視了以前他養的那隻黑犬,也是這麽活潑熱情,春天時尤其喜歡在草坪上撒歡。
可惜它命短,死在了某個寒冷的冬天。
“左子?”
何文手掌在衛左面前晃過,他擔心地問:“今天怎麽總是發呆?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嗎?和夏不冬有關系?”
聞言,衛左順勢把鍋甩到夏不冬那裡:“嗯,我有點放心不下室長。”
“反正他現在都進鏡子裡了,再差也不過就是死一次,這副本裡不是誰都能復活嗎?”何文勾住衛左肩膀,安慰道,“想開點左子。”
夏不冬聽到這話都要詐屍了。
你們倆這友情我真是每看一次都覺得感動。
衛左無奈地點頭:“好,我想開點。”
吃完下午飯,天色漸暗,卻又下起了雨,在蒙蒙雨霧中,校園裡的小道燈亮了,光暈模糊。
兩人站在食堂門口。
“各自回自己宿舍?”衛左見雨勢不大,便提出現在就各回各家。
何文猶豫了下,
點點頭。 衛左叮囑他:“千萬要小心徐立,今天你也聽我說過了,這個人就是一影帝,而且現在他是二次覺醒的npc,對玩家的惡意肯定更重。”
根據夏不冬的說法,徐立被殺死過一次,應該已經失去覺醒記憶,變成普通npc了。
但何文與徐立相處時的種種跡象都表明,徐立再次覺醒,並且恢復了以前的記憶,且對玩家何文抱有極大的惡意。
“有必要的話,先下手為強。”衛左不放心地補充道。
說完這句話的衛左突然反應過來,他擔心徐立對何文不利的話,應該跟何文回男生宿舍,直接把徐立弄死啊?
“要不……”
話還沒說完,何文打斷道:“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瞥了眼衛左:“室長不讓你殺人。”
衛左:……這話說得我像是什麽一逮到機會就大開殺戒的變態。
“對了。”衛左當即轉移話題道,“明天早上下雨的話,就在宿舍樓底下等我,別像今早一樣淋得跟掉水裡了似的。”
何文比了個ok:“明白!”
兩人在食堂門口分開。
如果何文這時跟在衛左身後,就會發現他走的方向並不是女生宿舍樓。
走著走著,衛左忽地感到不對勁。
他抬頭看向不斷飄雨的天空,又看了看自己乾乾爽爽的衣服。
“八哥,你開掛了?”
五八怪聲怪氣地說:“某人嫌麻煩不想從棺材裡把傘拿出來,我有什麽辦法?身為系統的我還不是只能兢兢業業地服務好宿主。”
衛左摸了下鼻子,沒敢接話。
“先去教導處,動作快的話你應該能趕在凌晨三點以前睡覺。”
下午從鏡中空間出來後,五八就說讓衛左去找野生系統在副本裡留下的幾個重要節點,然後拆掉它們。
五八原話是這麽說的:“我也能拆,但那玩意兒拆起來很解壓,就當放松了。”
雖然很想睡覺,但衛左有點好奇是怎麽個解壓法。
第一個節點在教務處。
教務處裡還是和衛左之前來這裡時一樣冷。
“砰——”
身後的門猛地關上。
頓時,本就沒開燈昏暗一片的教導處裡最後的光源也消失了,房間裡伸手不見五指。
寒氣越發深重,讓人幾乎錯覺自己是否站在了冷凍櫃中,衛左不適地蹙眉,他移動腳步走向旁邊牆壁。
堆放著雜物的角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似乎有東西正朝著這邊爬過來。
緊接著,衛左腳下堅硬的水泥地莫名變得松軟起來,一踩一個淺坑,抬腳時還能感覺鞋底和什麽黏膩的東西粘連又分離。
來到牆邊,他伸手按向牆上的燈開關。
軟綿綿濕噠噠的詭異觸感讓衛左瞬間收回手。
踩著的地面好像在緩慢蠕動, 前後左右似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自己,衛左脊背升起涼意,不是害怕,而是人在面對巨大威脅時的生理反應。
他摸出一隻迷你手電筒。
打開,照亮。
映入眼簾的場景使衛左頭皮發麻。
教務處牆壁上、桌子上、地上……每個視線能看見的地方都密密麻麻排滿了大小不一的眼球。
興許是燈光吸引住了他們的注意力,此刻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滿房間的眼球同時齊刷刷地盯住手執電筒的衛左。
忽然,眼球們從中間裂開一條縫。
“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
“嘻嘻嘻……”
眼球們不約而同地張嘴發出嘻嘻笑聲,它們像魚群一般自由遊動著,偶爾會因速度過快不小心把體型比自己小的同類吞進去。
離牆面較近的衛左能清楚地看到它們模樣。
眼球們的舌頭和牙齒都很小,但舌頭和牙齒上布滿了會在原地轉來轉去的迷你眼珠。
“噗嗤、噗嗤。”
耳邊接連不斷響起古怪的聲音。
衛左定睛一看,原來是有些眼睛不知怎麽打了起來,它們宛如失去了理智般,瘋狂地互相用尖銳利齒撕扯對方的身體。
渾濁粘稠的血液從傷口處迸濺出來。
落在其他眼睛身上時會腐蝕出一個個散發著縷縷黑氣的小洞。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導致衛左都不敢深深吸氣,怕吐出來。
他抹了把臉,問:“你管這叫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