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潤青抱著即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登上飛機找了個位子坐下,龐賡恕坐在他的對面,機艙裡就他們兩名乘客。
大約五分鍾之後,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隨即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起飛。
飛機顛簸得厲害,檀潤青一如剛才那樣閉目養神,心中默默做著各種可能的預案。
如果是因為自己發現戴春峰的秘密以及敲詐十根金條,問題處理起來會簡單得多。
萬一他們發現自己殺了三名黨務調查處特務並栽贓給邱正義,到時候該怎麽自圓其說?
此事如果處理不好的話,真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一個多小時之後,飛機終於在某軍用機場簡陋的跑道上平安降落,又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蹦蹦跳跳地滑行了好長一段才停住。
檀潤青起身下飛機,發現一輛嶄新的凱迪拉克停在旁邊。
龐賡恕仍舊一言不發,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檀潤青也不多問,徑直鑽進車裡。
按照慣例,特務處外勤人員回總部一般都是先到雞鵝巷53號,經過請示得到許可之後才能去洪公祠1號。
但是今天這輛車子卻直接開到洪公祠1號,龐賡恕意識到此人對於戴老板一定非常重要,否則不可能把人直接帶過去。
半個多小時之後,凱迪拉克終於在洪公祠1號北大門外停下。
隨即便有人出來,把檀潤青帶進一間屋子等候。
龐賡恕則被直接領去見戴老板。
在處長室外敲門得到允許推門進去,龐賡恕看到著一身灰色中山裝的戴老板正伏案奮筆疾書。
左手打著繃帶,好像受傷了。
戴老板沒有抬頭,他隻好站在那屏氣靜靜等候,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半晌戴春峰才放下手中的鋼筆,按鈴把秘書王蒲成叫進來,將剛寫好的文件交給他去分派執行。
等王蒲成出去關上門之後,戴春峰才將身子靠在身後的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看向龐賡恕,開始尋問從津門到金陵這一路上檀潤青的表現,而且問得非常細致。
龐賡恕的回答則是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
“他隨身的行禮檢查過了沒有?”戴春峰最後問。
龐賡恕始終站得筆直,聽到戴春峰的話連忙應道。
“尊處座的指令,屬下沒有動他的行禮,直接送機場上飛機。”
戴春峰臉上仍舊沒有什麽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
他揮揮手,示意龐賡恕出去。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龐賡恕立即挺身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才轉身出去。
坐在那沉吟片刻之後,戴春峰才按鈴讓王蒲成把行動科組長張凌天叫進來。
“檀潤青已經到了,你先把他帶到審訊室審一審。”
“他的包也要好好查一查,最好能找到點實質證據。”
“等黎為民查清楚他的背景之後,再斟酌怎麽處理。”
在鬱金香號上戴春峰雖然也讓手下去打聽過檀潤青的底細。
但是因為語言關系,只打聽到他從德國留學回來,跟霍夫曼船長關系不錯。
要是一般的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直接處理掉就行了。
可是能坐得起頭等艙,還跟外國船長有良好關系的人至少家境和背景都不一般,所以戴春峰覺得還是應該慎重一些。
張凌天立即挺身立正,“是。”
隨後,
他到接待室把檀潤青帶到一間秘密審訊室,這是專門用於審訊要犯的。 為防止泄密,未經戴老板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
張凌天指著一張鐵製的椅子對檀潤青努了努嘴,“坐吧。”
看著那張鏽跡斑斑椅子,檀潤青瞬間就爆了。
“這是什麽地方,你們不會真的綁票吧?”
“再怎麽說我在鬱金香號上也幫你們度過一道難關,你們竟然這麽對待自己的恩人?”
“你們這是病好了打太醫,過完河就打船工,恩將仇報啊。”
“就算綁票你們也不能連張乾淨椅子都不給吧,這是人坐的地方嗎?”
檀潤青一時還搞不清楚對方把自己帶到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麽,所以決定本色表演,看看對方是什麽反應。
張凌天聽了不由在心中冷笑,這小子果然是個少爺秧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擺富家子弟的臭架子。
哼,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不過表面上他卻未動聲色,假裝沒事人般。
“你的大恩我們老板自然不會忘記,可是你也得告訴我們你是誰,我們才知道該怎麽報答啊。”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越詳細越好。”
這家夥很狡猾,還是不肯透露抓自己的原因, 檀潤青決定繼續裝傻。
他不答反問,“難道你不應該先做個自我介紹嗎?”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綁架我?”
“種花家人不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嗎?”
“我不求你們報恩,但是你們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說到這,檀潤青輕笑一聲。
“如果是綁架的話,你們也太不專業了,都沒有了解清楚底細就動手綁人,怎麽跟我的家人要贖金啊?”
張凌天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小白臉,面沉如水。
“不要油嘴滑舌。”
“我勸你還是老實交代的好,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檀潤青隱隱感覺這家夥在詐自己,也許他們真懷疑船上那起凶殺案跟自己有關。
這種時候當然不可能主動開口說什麽,否則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對方抓住把柄。
總之對方只要不主動亮出特務處的身份,自己就繼續把他們當綁票的土匪。
檀潤青不屑地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
“你要怎麽對我不客氣呀?”
“不會沒拿到贖金就想撕票吧?”
“哦對,我箱子裡還有十根小黃魚呢,拿來贖我自己夠不夠呀?”
張凌天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這家夥竟然拿從戴老板那敲詐來的錢來贖他自己,虧他說得出口。
他立即拍案而起,“小子,就是因為你在船上幫過我們老板才給你一個坦白的機會。”
“別以為我在跟你過家家,再不老實坦白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