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訓練，當真可以稱之為……魔鬼訓練了。

　　這不怕死人?

　　馬拉松的開創者，那位希臘戰士，就是活生生跑死的。

　　楚超有些心驚的想到。

　　鍾耀祖尖銳的喉結一陣聳動，眼神也有點慌。

　　體校，這麽變態的嗎?

　　跟著大部隊，兩人很快也跑了起來。

　　魔鬼教練騎上小電驢，手中拿根猶如放羊老漢趕羊的棍，光滑修長，跟在隊伍最後方。

　　真如放羊似的。

　　“加快速度啊！”

　　“配速至少保持在八以上！”

　　“被套圈的，每套一圈，縱向蛙跳一個來回！”

　　他大聲喊著。

　　賞罰分明。

　　沒有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魔鬼教練是真狠。

　　他騎著小電驢，吊在最後一個人身後，手中的長棍，精準的朝最後一人屁股中間戳去。

　　那隊員一激靈，腳下便頓時快了幾分，超過前面的人。

　　只是自身節奏被打亂，體能耗費更快。

　　下一個落在最後的人，再次受到菊部關照。

　　近乎沒有尊嚴可講。

　　鍾耀祖一不留神，就到了最後一位，也被戳了一下，倒是沒被戳到正中，戳在左邊屁股蛋上。

　　他一激靈蹦出去很遠，回頭看一眼，忍著，沒說什麽。

　　火雲邪神的棍法，已然熟能生巧，自然不是手滑戳歪，而是故意照顧了他一下。

　　而……

　　似乎是為了解釋自己的行為，李老師繼續大聲喊道。

　　“全國，田徑，二級運動員，百米標準11秒3，共有7583人！”

　　“一級運動員，標準10秒93，5635人！”

　　“國家健將，4230人！”

　　“國際健將，489人！”

　　“10秒以內，2人！”

　　“你們自己算算，自己的排名，差不多在哪個位置！”

　　“要是覺得不行，跑不出來了，現在立馬滾蛋，我舉雙手歡迎！”

　　聽著這些話……

　　楚超深吸口氣，繼續保持著恆定的節奏，在隊伍中間跑著。

　　這訓練魔鬼嗎?

　　肯定魔鬼啊。

　　萬一有人出現橫紋肌溶解，或者心臟驟停，都是有很大危險的，可能會死人！

　　但，更魔鬼的，是現實。

　　他所列出的數字，是一座金字塔，從基層到最上層，每一步，腳下都踩著無數人。

　　而……

　　二級運動員，在這座金字塔上，還處於最底層。

　　毫無尊嚴，毫無地位。

　　如果只能保持這個成績，以後還算不錯的出路，或許也就是當個體育老師。

　　老陸之前就是二級。

　　沒跑出來。

　　退役後，每年的補貼，只有五千塊。

　　不，他甚至可以說，都沒服役。

　　以他曾經的成績，都沒資格登上更高的舞台。

　　當老師，也還是考了三年，考到教師資格證，才算是端穩了飯碗。

　　卷啊。

　　真的是往死裡卷。

　　而……

　　對於自己而言……更弱！

　　現在，連二級的門檻都摸不到！

　　自己巔峰成績才12秒58。

　　二級運動員標準，11秒3。

　　要提升1.28秒，才有資格，給這座龐大的金字塔，當一塊最底層的磚。

　　再往上走，更是一步一重天！

　　這特麽……

　　真的比高考難了無數倍。

　　至少，高考，每年都能錄取大幾百萬人！

　　這是楚超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這些，有種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忽然體會到，自己的夢想，說出的豪言壯語，距離到底有多遙遠。

　　遠得……像是在天上。

　　難怪別人會笑。

　　【你正在進行一次多人長跑競賽，參賽人數58人，獎勵形式切換至長跑競賽模式。】

　　【你當前長跑技能27級，每贏得一個人，都可獲得獎勵，獎金計算方式與短跑相同。】

　　這時。

　　腦海中忽然響起系統的聲音。

　　楚超驚了一下。

　　旋即便是狂喜！

　　58個人，群戰！

　　哪怕每人給自己貢獻三千獎金，這也有將近二十萬！

　　況且……

　　楚超看向他們的長跑技能。

　　正常情況下，短跑運動員的長跑技能，都要比短跑低一些，雖然都是跑步，但還是術業有專攻。

　　短跑是無氧，長跑是有氧。

　　短跑需要爆發力，核心力量，長跑更需要耐力。

　　身體的供能方式，也有所區別。

　　400米以下，主要靠高能原磷酸分解提供能量。

　　超過400米，糖酵解增加，加入供能。

　　3000米以上，就變成了有氧分解。

　　短跑運動員之所以日常長跑，主要是為了提升心肺功能，提高代謝能力，縮短恢復時間，提升恢復效果。

　　這對短跑成績有促進作用，相當於打基礎。

　　但當達到一定水平，國一以上，才基本不需要怎麽長跑，那反而是一種損耗，會損失肌肉。

　　體校的這群隊員，長跑技能比起短跑，基本都要低個10級左右。

　　且，短跑技能等級越高，長跑技能等級，低得就越多。

　　那位短跑71級的巨佬，長跑技能只有46級。

　　楚超看了一圈後，都有些算不過來。

　　不過，越級挑戰的特殊獎勵，肯定是有的！

　　這一波，絕對是一波大的！

　　甚至大幾十萬，上百萬都有可能！

　　楚超心中的狂喜，已然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剛才因為“金字塔”而產生的卑微渺小感，也瞬間消失。

　　不怕！

　　有系統！

　　自己，哪怕在體壇當個混子，也足以衣食無憂了。

　　國家不給發低保，系統會發啊！

　　後顧已然無憂，巔峰能衝到什麽程度，就全看自己。

　　想著這些，楚超平穩氣場，調勻呼吸，迅速而堅定的邁著步子。

　　後面……

　　魔鬼教練，還在窮追不舍。

　　……

　　已然不知道跑了多久，應該有一個多小時。

　　楚超默默計數，已經跑到第23圈。

　　跑道差不多四百米，這就快十公裡了。

　　第一位被套圈的“幸運兒”已經誕生。

　　懲罰是，沿著操場的縱向，蛙跳過去，再蛙跳回來。

　　現在大腿已經無比酸爽，再來這麽一趟，那滋味，想想都跟肌肉直接注射檸檬汁或者老陳醋沒啥區別。

　　就一個字，酸！

　　“幸運兒”蛙跳完，獲得一次豁免權，再次進入跑道，開始繼續長跑。

　　在被套圈的恐懼下，不少人，再一次的加快速度，努力和身後那個跑最快的“賤人”拉開距離。

　　但，即便如此……

　　差距是客觀存在的。

　　還是陸陸續續有不少人被套圈，開始慘絕人寰的蛙跳。

　　阿祖也中招了。

　　他長跑練得不多。

　　每一次早晨起不來，偷懶睡的懶覺，都變成現在蛙跳時的慘叫。

　　只是，楚超沒有工夫同情他。

　　自己目前還處於第一梯隊。

　　被前面的T0梯隊三人，超了半圈。

　　那三個，才是自己主要的利潤來源！

　　每個長跑技能，都超過自己15級以上！

　　按照特殊獎勵計算的話，一個人頭，價值15萬以上！甚至更多！

　　衝！

　　衝！

　　衝！

　　楚超拖著已經開始漸漸酸軟的雙腿，強提著一股氣，死磕！

　　五十萬，命都給你！

　　管它什麽橫紋肌溶解，心跳驟停。

　　命沒了，還可以投胎轉世！

　　錢搞不到，這輩子都不會甘心！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已然中午了。

　　太陽很大，很毒。

　　已經有隊員徹底跑不動，在操場上如喪屍般晃蕩，靠著意志前行。

　　魔鬼教練跟在身後。

　　看到這種隊員，當一圈平均配速低於五時，便會強行把他趕下場。

　　這……倒也是一種保護手段。

　　跑不動，就滾蛋！

　　休息去。

　　明天繼續。

　　目前已經淘汰了一半左右。

　　場上剩下的二十來個人，在追逐最後的十八個過關名額。

　　每個人心中都在計著數。

　　只要再淘汰幾個，今兒這一關，就算是過了。

　　每個人，都在堅持。

　　死道友不死貧道！

　　“哎！”

　　“不錯！”

　　“現在還有二十三個人！”

　　“再淘汰五個，你們就全體解放了！”

　　“有沒有高風亮節的同志啊?要不主動被淘汰，送你們的隊友一條生路。犧牲我一人，幸福千萬家嘛。”

　　“楚超不錯，目前位居第二名，牢牢佔據一個晉級名額！”

　　“蘇宇，你要是被他超了，下來我弄死你！”

　　“繼續……加快速度！”

　　魔鬼教練拿著喇叭，還在說風涼話。

　　他聲音也有些嘶啞了，喊不動了，只能靠擴音器。

　　大家……其實都很拚。

　　對於教練而言，扁桃體發炎和聲帶受損，是常見的職業病。

　　……

　　前面只有一個了。

　　蘇宇。

　　短跑63級。

　　長跑45級。

　　如果意志力有等級的話，楚超覺得，他應該和自己一個級別。

　　現在跑了多少米?

　　已經沒有心思數了。

　　數到第五十三圈時，楚超就數亂了，忘了是五十三，還是五十四。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嘛。

　　反正，至少二十公裡以上了。

　　楚超只知道，自己沒有被任何人套圈，自己始終在跟著第一。

　　這個時候……

　　錢，似乎也不重要了。

　　自己已經贏了那麽多人。

　　每當一個隊員離場時，系統都會自動挨個結算獎勵。

　　已經有很多錢了。

　　而，最重要的……

　　是贏！

　　我一定要贏他！

　　超過他！

　　楚超咬著牙，昂著頭，邁著步，眼睛充著血！

　　……

　　鍾耀祖站在場邊，他實在跑不動了，已經被淘汰。

　　這時。

　　他眼神一動，忽然看到楚超的白色訓練衫上，胸前有血跡。

　　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

　　是胸肌上凸起的無用的敏感部位，在一次又一次和衣服摩擦的過程中，被磨破了。

　　這種情況，在馬拉松中，倒是不算罕見。

　　嘶……

　　想想，鍾耀祖都覺得，那該有多疼?

　　他沉默的看著這些，忍不住掏出手機，錄了一段，又拍了幾張照片。

　　染血的胸肌。

　　……

　　不知不覺間，又是好幾圈。

　　都快下午一點了。

　　陸續又有幾個人被淘汰。

　　“最後一個淘汰名額！加快進度！”

　　“餓不餓?想不想吃飯！”

　　“快，再出來一個廢材，給大家犧牲一下！”

　　“蘇宇，楚超已經和你齊頭並進了！”

　　“楚超，你小子不錯啊，練什麽短跑，練長跑去吧！”

　　“奶都磨破了，夠拚！”

　　“看來，你還是有狂的資格的！比其他垃圾都強！”

　　李老師一句又一句喊著。

　　只是已經沒有人在意他喊了什麽。

　　這一場，體能，速度，耐力，意志力的比拚，即將謝幕。

　　現在場上還剩十九個人。

　　再淘汰一個，比賽結束。

　　楚超咬咬牙，深吸口氣，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但前面，還有一個人。

　　不，準確來說，不是前面，是側面。

　　自己和他速度差不多。

　　再快一點。

　　能不能再快一點?

　　心中仿佛有個聲音，在瘋狂的嘶吼。

　　楚超努力拖著已經近乎麻木的身體，擺臂，抬腿，加速！

　　忽然間感覺，鼻子好像有兩股熱流噴出，伸手一摸，是鼻血。

　　溫熱，腥紅！

　　隨著鼻血流出，一股強烈的血腥氣衝上腦門，全身，好像又輕盈了一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氣力。

　　加速！

　　加速！

　　楚超再次加速！

　　他一個大步，超過了蘇宇，穩穩超過幾個身位，一手捂著鼻子，一邊繼續踉踉蹌蹌的跑。

　　幾百米後，楚超超了一個人，目前的最末位。

　　那隊員看到又被套圈，還要接受蛙跳懲罰，心中一口氣頓時泄了，再也沒有堅持的力氣，往左邊挪了幾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媽的！”

　　“認輸了！”

　　“草！”

　　“這是個變態吧！”

　　他有氣無力的罵道。

　　李老師瞬間吹響哨子，清脆的哨聲，響遍整個操場。

　　結束了。

　　徹底結束。

　　十八人過關。

　　鍾耀祖迅速朝楚超跑去，手中拿著紙巾。

　　楚超胸前已經像是打仗一樣，到處是血，身後的跑道上，也有滴落的血跡。

　　“楚超，別跑了，贏了！”

　　“已經贏了！”

　　“你是第一！結束了！”

　　鍾耀祖手忙腳亂的，幫他把紙巾團成球，堵住鼻孔。

　　楚超看了他一眼，勉強露出個笑容。

　　“謝……”

　　“走……”

　　“扶我，走一圈，現在，不能停。”

　　於是。

　　鍾耀祖扶著他，一瘸一拐的，以正常走路的速度，在操場上緩慢前行，逐漸把心率降下來。

　　……

　　體校短跑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這一幕。

　　眼神中有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李老師摸了摸自己的光頭，甩掉一手汗珠，看著自己的隊員。

　　“看到沒有?”

　　“訓練紀律！”

　　“這個時候，他還能保持訓練紀律！”

　　“老陸跟我說，這是一中訓練最狠，最苦的一個孩子，我一開始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你們再想想他剛才說的話！”

　　“金牌，冠軍，你想了不一定有，但要是想都不敢想，那肯定沒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