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束後。

　楚超被采過尿樣後，回到休息區。

　袁強再一次的興奮擁抱過來，已然激動到語無倫次。

　9秒78！

　這是什麽概念?

　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亞洲人，能跑出這樣的速度。

　距離目前世界百米賽場第十位的記錄9秒74，也僅僅隻還有著0.04秒的差距。

　當然，跨過去，或許會很難。

　但，楚超今年才十七歲。

　未來還有無限可能。

　或許……他真的能挑戰一下博爾特呢?

　楚超，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給他驚喜。

　這才跑了三輪……

　每一輪，都會刷新上次的成績。

　絕了啊！

　有的時候，他都懷疑，楚超是否真的吃興奮劑了。

　但朝夕相處，絕無這個可能。

　這就是田徑界的超級天才！

　不過，想到合同……

　袁強心裡頓時如同一盆冰水澆了下來，透心涼，心飛揚。

　哎……

　只剩一聲長長的歎息。

　挽留的話，多余的話，他也不想說了。

　都說了無數遍了。

　話說三遍淡如水。

　楚超不煩，他自己都要煩了。

　然而，楚超意志卻始終堅定，時刻保留著最多的選擇權，以及個人的主動。

　把中心搞的很被動。

　這孩子，頭鐵的很啊！

　……

　“走嘍，你們想去哪裡玩兒?”

　“今天一整天我都有時間，哎，其實我做過攻略的。”

　“可以從香榭麗舍大街出發，到凱旋門，再去克萊門特餐廳，這家餐廳超級棒，然後去盧浮宮，晚上的話，可以去看一場歌劇……盛大，唯美……怎麽樣?”

　“你們兩個?”

　走出體育館，上了車，陸嫚顯得很是興致勃勃的說道。

　楚超看了她一眼。

　一時間，心中微動。

　這些地方，她可從來沒有帶自己去過。

　陸嫚真是個很有分寸的女生，對於關系交往的尺度，拿捏的很好。

　和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候，語言上有些調戲，但行為上從不逾距。

　現在，白小鹿過來了……

　頓時切換到這個模式。

　有趣。

　“就按你說的辦，走著，我們！”

　白小鹿心情也很好，笑靨如花，緊緊抓著楚超的手。

　男朋友剛剛比賽奪冠，現在是享受逛街玩樂的時間，還有本地的朋友一起當導遊，這生活，可是太愜意了。

　尤其是，相比起國內的煩惱。

　她現在對於陸嫚，也是印象很好。

　於是，三人便按照陸嫚說的路線，準備巴黎一日遊。

　楚超這時還特意看了一下自己的四個保鏢們。

　他們早已換過衣服，打扮的就像是普通的遊客。

　潤物細無聲的潛入人群中。

　以自己為圓心，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兩個在兩側。

　仿佛……布陣！

　保持著一個不會打擾，但萬一遇到任何意外情況，都能第一時間支援過來的距離。

　嘖。

　什麽叫專業?

　這個就叫做專業！

　……

　逛街，真的是一件讓人極其無語且沒有任何成就感的事情。

　哪怕是，旁邊陪著兩個美女。

　哎?

　如果是兩個陌生美女的話，或許，還挺不錯的。

　還會有一種狩獵本能存在。

　但，女朋友……

　呃。

　說實話有點麻煩。

　倒不是喜新厭舊。

　主要是……

　她會不斷的問伱，哎，這個怎麽樣，那個怎麽樣，兩個比較怎麽樣?

　各種問題。

　這個時候，都不能有任何敷衍。

　而且，對於她提出的選擇，還不能否認其中任何一個。

　因為，這時你壓根猜不出來，她到底中意的是哪個。

　得在充分認可每個選擇的基礎上，絞盡腦汁，組織語言，去猜測她的心思，給出最符合她心意的答案。

　法克！

　楚超寧願再去跑個馬拉松。

　真的。

　跑馬拉松的時候，都沒感覺這麽累過。

　考試都沒感覺這麽累過。

　雖然，現在自己智商提升了。

　但消耗的情緒更多了。

　笨的時候，還傻乎乎的不會多想。

　聰明起來了，就會質疑這件事的意義。

　毫無意義啊……

　只是她們爽了。

　就比如現在，逛了還不到一個小時，自己已經感覺，腿腳酸軟了。

　體力不支。

　情緒疲憊。

　總不能……為了陪女朋友逛街，丟個治愈吧?

　那成啥了。

　一個治愈也五位數呢。

　“不是吧?”

　“你可是田徑冠軍哎?剛才在賽場上，不是生龍活虎的嗎?”

　“這就不行了?”

　白小鹿都沒說什麽，陸嫚卻是笑著調侃道。

　楚超:……

　看了她一眼。

　忽然覺得她也有點煩。

　“好啦，好啦，你們自己逛啊，看上什麽，我都買單。”

　“我休息一下，去那邊找保鏢聊會兒天。”

　楚超終於選擇罷工了。

　陪著笑臉交代兩句，便一路小跑的，徑直朝著陳強而去，準備再和他聊聊關於拳擊。

　跑的飛快！

　白小鹿:……

　陸嫚:……

　陸嫚頓時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其實她就是那麽隨口一說。

　都這麽熟了，這種玩笑，可以開的吧?

　但，沒想到，就因為自己調侃了一句話，楚超好像忽然不耐煩啦。

　這時，白小鹿隻好反過來安慰她:“沒事啦，他就是這樣，哼，現在脾氣大的很。”

　陸嫚挽著她的胳膊，笑了笑。

　“那，不會影響你們吧?”

　白小鹿努了努嘴，輕輕歎了口氣:“回去哄哄就好啦，沒事啦。交給我。”

　“唔，好吧。”

　陸嫚也不好多說什麽了。

　片刻後，卻也不由輕輕的抿嘴一笑。

　這本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男生，男孩子，大男孩兒。

　哎……

　人還真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阿祖，就肯定不會像楚超這樣，直接罷工。

　他哪怕心裡再不開心，也會忍著，最多下次不來了。

　所以他異性緣很好，渣男來的。

　而楚超這種……直男。

　鋼鐵直男。

　倒是不渣，但就像現在，強驢，說尥蹶子就尥蹶子。

　一點都不帶慣著你的。

　說實話，還挺大男子主義的。

　不過，這種氣質，在很多女孩子看來，反倒是有雄性魅力，再加上他的個人成就……

　嘖。

　白小鹿被拿捏的死死的。

　想到“直”這個字眼，陸嫚又不由想到，之前比賽場上那張……照片。

　她下意識看了白小鹿一眼。

　“嗯?”

　白小鹿抬頭，兩人眼神交匯。

　陸嫚微微一笑。

　“沒事兒。”

　兩人又挽著胳膊，走進了一家店。

　……

　中午吃飯的時候，楚超忽然接到袁強打來的電話。

　召集他緊急回去開會。

　微微愣了一下，楚超詢問什麽事情。

　袁強在電話裡，隻含糊的說，似乎是尿檢出了什麽問題，現在國際田協下來幾個官員，要例行詢問。

　這……

　“好，我現在準備回去，三十分鍾。”

　匆匆把盤子裡的牛排吃乾淨，楚超露出個笑容。

　“我要回去開會。”

　“那個，你們繼續玩兒唄，我等下看看幾點開完，可能再過來找你們。”

　不容拒絕的交代兩句，楚超便起身走人。

　還有點如釋重負。

　寧願去面對國際田協。

　哈哈。

　留了三個保鏢跟著她們。

　自己帶一個走。

　白小鹿和陸嫚雖然有些無語，也有些無奈，但也沒有辦法。

　總歸，還是正事要緊。

　……

　回去的車上。

　楚超面色沉靜似水。

　尿檢?

　出了問題?

　怎麽可能?

　不會是……美國佬又在搞什麽么蛾子吧?

　默然片刻。

　楚超翻出手機裡保存很久的一段視頻。

　是博爾特曾經接受采訪時的視頻。

　這是一段很長的台詞。

　說話的時候，他眼神中的無助和痛苦，和賽場上那個飛人完全不同，儼然像個被欺負的孩子。

　自己已經看過很多遍。

　再次點開。

　博爾特沉悶而沙啞的聲音，很快響起。

　——“生病的時候，我都不敢吃藥，咳嗽就吃點維生素C，感冒就死扛，我寧願讓官方多次檢測，證明自己清白，讓美國那些中傷牙買加運動員訓練期服藥的人閉嘴！”

　——“藥檢絕對能把人煩死，我的行蹤要被記錄在案，沒有任何自由可言，每天要匯報自己去哪裡，假期也要匯報後再去玩兒。他們還會隨時闖入我家，對我住的地方進行突擊檢查，翻我的家，查我的酒店房間，隨時搜集我的尿樣。”

　——“有的時候，晚上不能上廁所，以防他們第二天一大早來搜集的時候，我沒有尿液。最可怕的是，如果我哪一刻不在場，那麻煩就大了。”

　——“有些時候，我都在想，親眼看著別人小便，這些人的工作，真的是惡心的要命。不過規矩就是規矩，我寧願經受這些折磨，也不願意因為跳過一次尿檢，而被禁賽。”

　——“那就正好如了他們的心意。我的責任，就是遵守遊戲規則，能貢獻多少尿，就貢獻多少，檢測都通過，那他們的表情，就會像親口喝下去一樣難受。”

　看了一遍後。

　楚超閉目凝思片刻，很快便平靜下來。

　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百米運動員，親口講述的親身遭遇。

　扛著這些壓力，他依舊拿到了各種比賽的冠軍，一次次打破人類的極限。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體育精神。

　體育，也並非徹底的烏托邦。

　這是成年人的競技場。

　……

　回到酒店。

　楚超赫然發現，自己的房間門，被打開了。

　袁強和幾個助理教練，在旁邊看著。

　幾個掛著胸牌的，國際田協的官員，似乎已經搜查過自己的房間。

　就連自己的行李箱，和白小鹿的行李箱，都被打開。

　裡面一些私人的衣服，都被翻亂了。

　雖然……

　他們手上都戴著白手套。

　“他們現在要對你進行二次尿檢。”

　袁強輕聲說道，表情有點緊張，也有幾分內疚。

　這種行為，帶著侮辱性的意思，但他無法制止。

　在比賽期間……

　國際田協是有權力，對任何運動員，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進行臨時抽檢的。

　既然加入這個比賽，就必須要遵守規則。

　不管是賽場上的，還是賽場下的。

　“現在?”

　楚超語氣平靜的問道。

　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份采樣試管，聳聳肩:“是的。”

　“楚先生。”

　“因為你的年齡，以及你在連續幾場比賽展現出來的特殊成績，我們將會對你下發重點關注的通知，你在接下來的每一場比賽，出行計劃都必須報備，以及，要隨時準備接受尿樣檢測。”

　“請……”

　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對著衛生間的門。

　楚超……深吸口氣，嘴角微咧。

　拿過尿檢管，走進衛生間。

　田協官員跟了進去。

　這種尿檢的常規待遇，其實楚超已經接受過很多次。

　不過，之前，都很淡定，畢竟大家都一樣。

　而現在……

　他很是不爽。

　解開褲子，掏出作案工具。

　深呼吸。

　用力。

　液體被排泄出來。

　很快注入檢管。

　“哎?”

　“老袁?”

　楚超似乎忽然想起什麽，猛地轉身，然後右手大力甩了一下。

　液體頓時飆射而起。

　像是在學校的公共廁所，忽然被人從背後拍了肩膀一樣。

　“法克！”

　男人發出一聲下意識的驚呼。

　他感覺自己的衣服上，甚至臉上，都被濺射到了。

　似乎還有兩滴被甩進眼睛。

　迅速打開水龍頭，衝洗。

　而衛生間門外，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哦，抱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這……應該不違反國際田協的規則吧?我……呃，它的……壓強比較大。”

　“你懂的，有些時候，自己都無法控制。”

　楚超顯得歉意十足的說道。

　男人一遍又一遍衝洗著自己的臉。

　臉上帶著濕漉漉的水珠，他惡狠狠的盯著楚超。

　“我會重點關注你！”

　“祝你好運！小子！”

　“最好不要被我抓到！”

　他已經氣到破防了。

　這個該死的華夏小子！

　粗魯！

　野蠻！

　沒有半點文明人的風度！

　竟然還會來這樣的惡作劇！

　“OK，沒有問題。”

　“我們華夏有句老話，我尿黃，讓我先來……”

　楚超用中文說道，若無其事的聳聳肩，然後丟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

　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懂。

　門外。

　袁強:……

　幾個助理教練，眼神略顯凝重，卻，也有點想笑。

　剛才那一幕，實在太解氣了。

　類似的事情，其實之前沒少發生過。

　不過，每一次，也都只能配合，順從，大事化小。

　己方態度溫順了，也沒什麽成績的話，他們自然不會過分刁難。

　而現在……

　楚超……

　真的是剛。

　就硬剛。

　國際田協的官員，拍過來一張重點關注的告知書，然後帶著這一次臨時抽檢的尿樣，氣衝衝的離開。

　楚超撇撇嘴，在他背後喊到:“下一次記得戴口罩，不然我下次存貨更多！”

　男人腳步陡然一滯，深吸口氣，卻還是忍了下來，沒回頭的走。

　垃圾話，倒是不屬於處罰范疇。

　否則，他剛才說的，也算。

　等到幾人都消失在電梯裡，一個年輕的助理教練，才笑著說道:“你幹嘛獎勵他?”

　楚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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