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孫權進城了?”
朱氏府邸的門口,在聽到來人的傳令之後,朱完失聲驚呼道。
“朱家主莫急。”顧徽沉聲安撫了一下朱完,隨後看向傳令之人:“這是哪來的消息?你親眼見到孫權了麽?”
雖然顧徽聲音還算沉穩,但緊緊蹙起的眉頭還是說明了他的內心並不平靜,傳令之人見家主和顧徽都如此失態,連忙答道:“不是親眼所見,但是是有個守城的弟兄跑回來說的,聽到消息之後我便立刻來告知家主!”
“子歎兄,快跑吧,等到孫權進來就來不及了!”朱完見顧徽還在和傳令之人糾纏,連忙出言勸說。
“朱家主,此事尚未證實,不可輕動。”顧徽一邊說著一邊給朱完使了個眼色,他們的議論聲音不小,朱然的士卒們此時也躁動了起來,朱完得到提醒之後連忙喝住了朱然的士卒,場面這才被控制住。
朱完壓低了聲音:“子歎兄,這還有什麽要等的?消息都傳來的,現在不跑可就跑不掉了!”
見顧徽並不回應,朱完心中焦急,又道:“現在城內大多數人都在夢中,孫權就算進城,倉促之間也無法調動太多人,他擋不住你我二人逃跑的!但被他湊出人手就不一樣了,不能再拖延了啊子歎兄!”
“你以為孫權為什麽能進城?”顧徽高聲喝道:“如果你那傳信的士卒說的是真話,孫權真的進城了,那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朱桓叛亂了,否則就憑孫權那些人,又怎麽可能破城?這才過了幾個時辰?”
“朱桓要是叛亂了,那麽孫權和朱桓的兵士們加起來,就能把我們拖住了,所以現在跑又有什麽用?”
“那子歎兄到底是什麽意思?”朱完倒也覺得顧徽說的話有理,但是現在不跑又能幹什麽?難不成就在這裡等孫權到來?
“朱家主派個心腹騎快馬去查看一下,孫權進城到底是真是假。”
顧徽話音剛落,一旁的傳令士卒立刻長跪說道:“家主,小人所言句句是真啊!”他生怕朱完相信了顧徽的話,以為自己假傳消息,一時間頗有些手足無措。
“子歎兄,你看這……”這傳令之人朱完也算熟悉,朱完也不認為他會背叛自己,但顧徽的話他也沒辦法當作聽不到。
“不是說你這手下說的是假話,我是怕這個消息是假的,總之就算現在孫權真進了城你我也逃不出去,帶上家眷也需要時間,總不能不顧家眷、自己出逃吧?”
其實朱完覺得就算帶上家眷時間也夠用,但是看到顧徽如此篤定,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就算逃也只能逃往曹操一方,他朱氏又沒和曹操有直接接觸,想投效曹操還是需要顧徽的幫助,所以也不好在這個時候拋下顧徽自己出逃。
朱完點了點頭,安排了幾個心腹前去城牆的位置查探,命令他們一有消息立刻回報,之後猶豫了片刻,還是悄然暗示屬下入府做好逃跑的準備,他也不知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顧徽為什麽還沒有逃跑的打算。
顧徽可不是不想跑,而是他跑不了!
他們現在身處朱氏府邸,朱完想跑當然容易,家眷就在眼前,哪還需要多少時間準備?可他顧徽就不一樣了,顧氏的府邸離這兒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就算此處兩軍交戰,也難傳到顧氏族人的耳中。
要是等到顧徽回府、叫人、再收拾細軟出逃,估計到時孫權的兵士都已經到了顧氏的府門口了,所以顧徽瞬間拋開了逃走的想法。
既然自己跑不了,也不能讓朱完跑了,朱氏的士卒數量和戰力都不俗,要是任由朱完帶走了這些人,顧徽就沒有半點與孫權對峙的資本了。
在安撫好朱完、看到朱完確定不會逃跑之後,顧徽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隨後轉身向心腹耳語了幾句,幾個心腹得令之後各自點起幾個士卒,匆忙離開。
還說什麽不想跑,這不還是讓手下去通知家小了麽?朱完心中腹誹,他認為顧徽這是和自己之前的做法一樣,雖然不解為什麽不能明說,但既然選擇了相信顧徽,朱完便也沒有繼續勸說顧徽逃走。
讓朱完選擇聽取顧徽意見的還有一部分其他的原因,現在還有朱然在此,朱然等人如果知道他們逃命的計劃,當然會出手阻攔,在這種情況下,想要逃跑也是一件麻煩事。
一時間朱氏府邸內外無聲, 眾人好像都在等著些什麽東西似的,朱完不習慣如此安靜的氛圍,他低聲向顧徽問道:“子歎兄覺得……孫權沒進城麽?”
顧徽讓自己再調心腹查探情況,多半是不覺得孫權能進城,如果此事是假的自然再好不過了,朱完自然想知道顧徽這個猜測是從何而出。
顧徽點了點頭:“實在不太可能,孫權想要進城,需要滿足無數極為苛刻的條件,與相信他進城相比,我更懷疑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要知道,之前傳信出錯可是有過前科的,所以也不怪顧徽此時質疑。
“苛刻的條件?都有什麽。”朱完好奇地問道。
顧徽整理了一下思緒:“第一,孫權需要知道城中朱然舉事,若不是如此,他的那些人攻不破你我兩家的合力守衛,只能做無用功,所以需要有人及時給他傳信,張昭、呂范他們的住處外面我都私下安排了人盯守,朱然更不必說,拋去這些人,又有哪個人能擔此大任,出城傳信?”
其實還有個張允既能出城、又能擔此大任,但他早就失蹤多日,顧徽尋遍城內都找不到他,至於張氏的其他人,更是庸碌之輩,不足為慮,而且張氏應該也不會投效孫權,所以顧徽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朱完拱了拱手,敬服道:“子歎兄竟然早就預料到朱然會叛,實在佩服。”張昭、呂范的住處滿是朱然手下的士卒監管,當時朱然並無反意,沒想到顧徽就已經未雨綢繆。
顧徽搖頭失笑道:“不過是擔心出事而已,若真料到朱然會叛,又怎會讓他帶人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