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難得見到公覆如此啊。”一旁的程普見黃蓋撫掌大笑的樣子,也笑得合不攏嘴。
“仲謀還是如之前那般聰慧過人,以油船引火的方法確實比火箭要好上不少。”朱治歎道,他話音剛落,立刻看出場上程普和張昭二人變了臉色。
“君理,今時不同往日,稱呼將軍時還需多注意點。”
說話的是程普,朱治哪裡都好,就這一點讓他不滿,也就是宴中全是一直跟隨孫家的老臣,若是有其他將領在,程普怕是已經掀桌子了。
朱治聞言有些尷尬,訕笑著點頭,一旁的黃蓋見狀也收斂了神情,拽著韓當解手去了。
孫權看了眼身旁的周瑜,周瑜微笑著向他使了個眼色,不出周瑜所料,若是當眾稱呼孫權表字,張昭和程普一定會站出來指責,雖然這些老臣內心不可避免地孩視孫權,但至少面上可是對孫權無比尊重。
見冷了場,孫權連忙轉移話題:“我還有一些改良戰船之法,之前也已經過通知各處造船場地,說給諸位聽聽如何?”
“將軍自說便是。”看到孫權遞過來台階,朱治連忙附和道,一旁的程普輕哼一聲:“我去給公覆叫回來。”說罷也轉身離席。
而在程普去喊黃蓋和韓當的工夫,張昭開口說道:“無妨,君理以後多注意些就是了,不必介懷。”
看著溫言的張昭和不住點頭的朱治,孫權暗道:要不是之前親眼看見張公臉黑的如炭一般,自己倒還能信了他這番話,抬頭見程普已經帶著黃蓋和韓當返回,於是講出自己在戰船上的一些改進之法。
其實孫權對戰船了解不多,在看過幾艘樣船之後,覺得唯一欠缺之處就在帆上,自己也只不過是建議造船時選用硬帆而已。
首先硬帆便於升降,可以在行軍的過程中視風力大小隨時調整,保證了戰船在水中航行的安全,而由於帆可以隨時調整,所以行船時能夠時刻調整帆角以利用來自四面八方的側向風,可以獲得較大的升力作用使船前行。
且硬帆的帆面形心便於桅杆一側相向而對,作用於帆面上的風力固定在桅的一側,不僅便於釋放風力,而且會使戰船更加平衡,安全性大大提高,在簡單地調整之後,最新的風帆技術也就出現了。
孫權本以為自己只是在船帆上做出一點小小的改動,沒想到卻引得宴上群臣不住的讚歎,朱治和黃蓋率先開口叫好,而在他二人向其他幾人解釋這種改良的收益後,眾人紛紛讚不絕口。
其實他還知道同樣有一物雖然簡單,收益甚至比船帆的改良還要大,那便是能增加騎兵戰力、使戰馬壽命更長的馬蹄鐵。
但此物實在太過簡單,容易被其他勢力仿製,雖然帆的改良同樣不難,但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余勢力大多並不看重水軍,黃祖雖然水軍戰鬥力較強,但如今的劉表並沒有了最初的進取心,也不會多關注這些事物。
馬蹄鐵就不同了,江東的騎兵和戰馬數量遠遠不及曹操、袁紹這些人,在馬蹄鐵泄露之後,對這些勢力的提升遠遠超過江東,馬蹄鐵對江東騎兵的提升只是錦上添花而已,想到這裡,孫權暗暗收回了打造馬蹄鐵的念頭。
“不過只是略微改動一下,算不得什麽吧……”面對眾人的稱讚,孫權不好意思地說道。
“將軍這話可就說錯了,雖然只是略微改良了一下船帆,但這最後使水軍戰船的戰鬥力以及安全性都得到了顯著提升,比起多建船、多練兵,
讓原本的兵船發揮出更強勁的戰鬥力,顯然是更為了得!” 程普嚴肅說道,隨後向黃蓋和韓當挑了挑眉:
“原以為討虜將軍在智計謀劃上勝過父兄,領兵打仗的本事以及對軍事的了解略有所不如,現在看來可不是如此,將軍天賦異稟,實不遜父兄半分,只不過相比討逆將軍和破虜將軍缺少經驗。”
“程公前面幾句話權愧不敢當,但最後說的‘欠缺經驗’實在準確,也因如此,在水軍訓練一些時日之後,明年年初,我打算隨軍征伐黃祖,如何?”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孫權征討黃祖的計劃自然可以,親征也並不是問題,但時間卻是倉促了些,雖然戰船還算充足,但是短短幾個月練成的水軍不用問都知道難以與黃祖水軍精銳爭鋒。
畢竟是少年人,受不得激將, 可能被程普出言一激升起好勝之心。張昭這樣想著,開口問道:“將軍不應該先檢閱練成的水軍能否用於作戰麽?”
孫權說:“自是如此,先去檢閱水軍,再進攻黃祖,並不耽誤。”
“將軍打算走水路還是陸路?”張昭又問道。
“走陸路橫渡太湖,順江上行,然後棄舟上岸,再到達鄱陽湖,也就是公瑾訓練水軍之地,到時再進攻黃祖。”孫權顯然早有計劃。
“這一路不下六百余裡,翻山越嶺及其不便,且路上又可能有山賊侵擾,並不安全。”張昭勸道:
“黃祖所部在鄱陽湖東一帶兵力不下五千,昭認為將軍不去為宜。”他之前說了那麽多鋪墊,都是為了這裡勸說孫權不要前去。
“我去意已決,若是陸路不安全,便走水路。”孫權堅定地說道。
張昭忙向朱治使了使眼色,朱治思索之後勸諫道:“將軍,水路也並不安全,黃祖水軍主力就在松滋附近,扼守長江峽口,萬不可冒險啊。”
“再議再議!”孫權打著哈哈,笑著敷衍過去,而場中群臣都是看著孫權長大的,對他的性格都十分了解,幾人各自決定選些更為精乾的士卒、訓練更嚴格一些,因為孫權這次恐怕是一定要在明年年初出發了
孫權與其余兄弟姐妹迥異,自幼看起來隨和,其實內心城府極深,且一旦做出決定,誰都拉不回來。
而在即位之後,孫權甚至比之前還要隨和,無論走到哪裡都掛著一副笑臉,而他藏在笑臉下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麽,只有孫權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