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陳子正屋中好像還真是此花,那投藥之人多半就是他了?”周瑜當然聽說過曼陀羅之名,畢竟大名鼎鼎的蒙汗藥就是用曼陀羅花製成的,在孫權說出花名後自己仔細回憶,倒是有了八成肯定。
“投藥之人是不是他我不敢斷言,但製藥之人肯定不是他。”孫權笑道:“兄長可知你和陳子正走後,秦松和我說了什麽麽?”
在聽完孫權描述二人的交談之後,周瑜說道:“秦松的意思是,他現在並不會製藥,是將之前所學全部傳授給了陳端,所以這些藥石以及陳端屋中的曼陀羅和秦松並無關系。”
說道這裡,周瑜失笑道:“秦文表這事到臨頭可是把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啊,這兩人素日交好,現在大難臨頭倒是各自避開,這若是被至交好友陳端知道秦松傳授自己醫術竟是這般緣由,豈不心寒?”
孫權點頭道:“兄長所言不虛,但只有一處有錯。”見周瑜投來好奇地眼光,孫權說道:“陳端的謀事謀人之能我不清楚,但要說起他的醫術,恐怕實不足道。”
“哦?”周瑜眨了眨眼睛,隨後脫口而出:“因為那株曼陀羅?”
“嗯,正是因為那株曼陀羅。”孫權肯定地說道:“此花致幻的功效不光只在被研磨服用後體現,雖然初聞無礙,但是一旦日久,也會讓人慢性中毒,若陳端真從秦松那學得相應醫術,必知曼陀羅有異。”
“所以秦松藏了一手,並沒有教給陳端關於曼陀羅花的作用?”周瑜問道。
“不止如此,秦松可能根本就沒有傳授給陳端半分醫術,兄長之前托詞初涉醫術跟隨‘染有風寒’的陳端回屋時,他並沒有拒絕,若是他通曉醫術,怎連最常見的風寒都治不了?這還要讓只是初涉的兄長陪同,莫非是醫者不能自醫不成?”
周瑜點頭道:“瑜之前隨口編出的托詞,倒是忘在了腦後,沒想到這秦松言語竟也是臨場的托詞,仲謀明足以察秋毫之末,瑜佩服。”
“兄長是從權這裡剛知道秦松這番話,權可是一路思索了好久,算不得什麽。”
“所以‘傳授醫術’之說,也是秦松的托詞,目的只是為了讓我們把視線轉移到陳端身上,他如此煞費苦心,莫非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孫權疑惑道:“若不是他自作聰明,和更有疑點的陳端相比,我本不會懷疑他。”
周瑜搖頭笑道:“若始作俑者真是秦松,他也掩飾不了,就算我們一開始的方向選錯,把陳端給抓來,陳端難道會為他秦松背下此事?這可是謀害主君之罪啊。”
“且陳端並無家眷,孑然一身,哪會白白替秦松擔罪,若說他有老母妻兒需要贍養,那倒還有些可能。”
周瑜此言倒是解釋了孫權的疑問,若是這般說,秦松無論怎樣洗清自己嫌疑,也不可能把真凶按在陳端的頭上,該是誰投藥就是誰,這倒是假不了,孫權自己也不相信兩人友情能到那種地步,莫不成死罪都能幫朋友擔下?
“此時我們需不需要再去秦松住處一次,防止他們銷毀那株曼陀羅花?”孫權思索間,周瑜再次發問。
“兄長說的有理,若是沒有曼陀羅花,還真不好治罪,其實他們也知道我已經去過張公住處,下一步肯定就是去他們那裡詢問,像曼陀羅花和五石散這種組合,早就該在這之前銷毀了。”孫權嗤笑一聲,正要出發,突然愣在了原地。
“對啊,他們為什麽之前不銷毀此花?”孫權喃喃自語道。
……
“文表!文表!”天色已晚,陳端在門口叩著房門,可屋內卻無人回復。
在屋中休息了沒多久,陳端頭疼的厲害,想請秦松來幫幫自己,於是起身叩響了秦松的房門。
其實頭疼的毛病早在他踏踏實實地住在秦松家裡之後就有了,陳端有時還自己調侃自己,之前四處寓居的苦日子過慣了,現在有了穩定的住所反倒不適應了起來。
他內心十分感謝自己的這個好友,自己雖然滿腹才華,但始終無處施展,幸好秦松對自己頗有了解,在投奔孫策時還舉薦了自己,讓自己從一個普通的貧寒文士一躍成為了大名鼎鼎的孫策謀主。
俸祿雖然沒有多少,但地位可沒少提升,在陳端之前和江東世家接觸時,吳四姓這種豪族顯貴根本不會理他,就連一些二流世家也對他愛搭不理, 而在一躍成為孫策謀主後,陳端甚至都能踏進吳四姓的府門了,雖然只是其中分家偶爾會設宴邀請,不見主家相邀,但即使如此這也是之前的陳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陳端一直沒說的是,他對秦松不光是感激,內心深處還一直埋著幾分愧意,他在被秦松舉薦到孫策手下謀事時,最開始經常有些驚人的言談計策,過了段時間之後,就只能偶爾提出些有用之計了,到了現在只和尋常文士一般。
孫策能繼續任用自己當謀主,多半還是看自己跟隨日久,且也有秦松的功勞,陳端本想憑借自己的才能來幫助至交好友取得更高的地位,可由於力不從心,甚至後來還經常需要秦松提攜自己。
甚至有些自己說出的計策都是秦松私下為自己準備的!這讓陳端頗有些無法接受,但畢竟不好拂了好友的一片苦心,且若是辭去職務,之後在江東多半還是回到之前處境,他舍不得現在的地位,陳端可以忍受貧窮的生活,但他不能接受被人看不起。
至於離開江東?陳端想都沒想過,不說他並沒有攢下多少錢財,就憑自己如今的才智,到哪能伸展得開?他可不是最初那個胸藏乾坤的陳子正了!
大多文士謀臣都是越老越妖,怎麽到了自己這裡卻反過來了?陳端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白白得到了好友的太多幫助,老天剝奪了自己的才氣?
陳端也不敢多想,他思索之時,又開始頭疼起來,於是他轉身出屋,打算從房屋的另一側,通過窗戶來找自己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