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白天空蒙上一層群青色,金太陽陡然跌至地平線,灰色陰影像隻魔鬼張開巨口將所有光芒吞入看不見的腹腔中。
遠方盡頭豎起巨石像,陣陣嗚咽聲漫過整片荒漠平原。
兩人身下榕樹的枝乾慢慢萎縮,主乾往下融入細沙,破曉劍劍身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陳閑抽劍時使出渾身解數也拔不出半分。
樹心不斷噴湧血泉,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萊恩科斯·祖德也跟著搭把手,即使兩個人合力也難以撼動它半分。
樹身漸漸染上木乃伊棕色,自斷分散開外的枝杈,落入沙塵與泥土為伍。
陳閑抬頭時猛地發現那株萬古青已經形成一隻巨型木乃伊,那些小手辦正整齊有序地圍著它裡裡外外排成好幾圈。
他們此時就趴在大木乃伊身上,破曉劍正筆直地插在它的心臟中,而且不停地冒著熱血。
萊恩科斯·祖德被那副乾屍嚇到頭皮發麻,他一下子從它身上彈開,又踩到那些小木乃伊,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你還要趴多久?”
乾屍開口了,聲音非常年輕。
與之前那聲淒厲絕望的嘶聲呐喊完全不同。
陳閑放棄抽回劍身,他起身打算往這東西臉上來點特色絕活,結果木乃伊突然睜開乾癟空洞的眼睛,操控著那副粗笨大型的身體靈活翻身。
小木乃伊像螞蟻似紛紛爬上它的身軀,那家夥板著可怕的屍骨臉盯著剛剛反應迅速跳開的陳閑。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用破曉劍?”
“你又是什麽屍鬼,為什麽還能說話?”
即使破曉劍還在對方的心窩上,老巫還幫不上什麽忙,但陳閑絲毫不慌。
“吉尼瓦特,我記憶深處僅存在的名字。”而後它指著身後的倒金字塔,“有人在裡面等你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該不會是什麽刀山火海吧?他想見我們為什麽不自己出來?”
萊恩科斯·祖德側身躲開那些往吉尼瓦特身上湊的小人,它們四肢已經衝開束縛,依然緊閉雙眼,卻能準確地感知方向與距離。
“我們主被封印了,無法踏出那座囚牢,他需要你們的幫助。”
說著,它拔出破曉劍,血量像瀑布似飛流直下,湧入細沙,那片地眨眼間就形成小血泊。
“你為什麽……”
陳閑忍不住在心裡估量這乾屍的血條厚度,這要是擱在正常人身上,ICU都得秒跪磕頭。
“這並不是我的血,我是老乾屍了,在此守護我主,這是別人封存在我體內的,只可惜全浪費了。”
連乾屍都能成為工具人,這世界果然充滿了妥妥的壓榨。
“這是那人的血?”
陳閑指著那扇還在亂舞掙扎的鐵門,“之前的慘叫應該跟你沒關系吧?”
吉尼瓦特點頭又搖頭,它不再出聲,而是朝陳閑他們行了個古老又優雅的請求禮,“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你們的,這裡從來沒有誰能用兩條腿走出去。”
“而留下來的人將會成為新乾屍,暗無天日地守護這座荒山。”
兩人仰望著這個足足兩米高的巨人,突然想起那些倒掛在樹枝上的繃帶怪,背後驚起一身冷汗。
“他到底是誰?”
“你見到時自然就明白了。”吉尼瓦特隨手抓來身上的一隻小木乃伊,隨著哢嚓一頓咀嚼聲,手辦與他融為一體。
陳閑收起破曉劍,路過吉尼瓦特時,眼尖地瞧見它後背類似猛獁象的圖騰。
“老哥,老巫還是屬於待機狀態嗎?”
兩人剛踏進倒金字塔時,萊恩科斯·祖德就感覺到一種難以承受的壓迫感,這股力量好像要把他的身體由內而外地撕裂。
整個金字塔很空,如同一座空心的大山穩穩地扎在地面。
頂塔鎖著一位身著古飾獸服的年輕人,他後背緊貼著砌成塔體的岩石,面容朝下,身上布滿金色咒文,兩隻腳腕扣著龍爪,而那兩隻巨龍就鑲嵌在塔壁中。
他的雙手則是自由的,只不過掌心都刻著葡萄色龜形魔印,看起來既青春又滄桑。
“集結了魔巫獸三方的禁錮,這排面相當給力啊!”
其實他的心口還藏著神的關鍵封印。
“利普·多提,好久不見啊!”
那人緩緩開口,睜開紫色眼眸,朝底下渺小的人影喊道。
即使身處深淵,他依然能夠從外界的世間萬物中嗅到各種風聲,它現在已經不叫原來那個名字了。
不過不重要,只要能讓他重獲自由,他什麽都可以不計較。
“你在喊誰?”
不知為何,陳閑對那個人有著與生俱來的敵意,他握緊破曉劍,隨時做好戰鬥的姿態。
“你體內的老巫現在只是半魂,對付我,你們沒有勝算的。”
埃默森·阿維拉轉動著清澈透亮的紫眸,“我知道它的上古巫咒器在哪,只要你能幫我做完一件事,作為回報,我就告訴你。”
“你要是怕我騙你,可以拿到後再幫我。”
他張嘴吐出一隻黑白小鸚鵡,繼續說道:“我會在你身上下咒,要是你敢反悔,就只能變成乾屍了。”
萊恩科斯·祖德聽完狂喜,因為咒印對陳閑不管用,這相當於是天降大餡餅。
但陳閑不這麽認為,他知道利普·多提這個名字,就說明他比唯組的信息來源還要可靠精確。
“你知道咒語對我沒用,那隻蟑螂是你放出去的。”
陳閑用的不是問號,只是肯定句,他現在知道屋怪幾方人馬中這個人肯定摻了一腳。
小鸚鵡盤旋在半空,撲騰幾次翅膀,最後穩穩落在陳閑腳邊,用它的小腦袋蹭蹭他的褲腿,用心詮釋出寵物對主人依賴感。
“你比我想象中識趣多了,我把你引到這來,其實很簡單,我隻想出去。”
“為什麽是我?”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薩米·馬爾堡主,他知道的可比我多多了,我只不過是緊跟他的步伐順藤摸瓜到你身上……”
“所以,你想利用上古巫咒器幫你解脫咒印?”
陳閑掏出口袋裡那隻小木乃伊,果然它已經蘇醒了,眼睛也是紫色的。
“你不怕我們跑路,就是因為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