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陳閑的手機傳來一則短信:“話費余額不足,請盡快充值。”
“今日,常遠市發生一起性質惡劣的搶劫事件,目前搶劫犯已經逃逸,有關部門正在全力追捕,本台再次提醒各位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如有線索請及時上報。”
電腦屏幕突然彈出搶劫犯的人頭像:刀眉惡眼,塌鼻方唇,活生生的閻王相。
幾十平米的房間彌漫著腐爛發臭的氣味,到處堆滿了垃圾殘骸。
陳閑癱坐在地板上,啪嗒一聲,關上電腦。
他掏出手機,點開存款軟件查余額:44.33。
再打開某唄白條:45850。
這些都不是重點,還有個王炸,他顫巍巍地點開借貸網,累計金額:78828474.89。
利息還在滾,比股票的K線還要離譜。
他老爸卷款跑路前,深情地拉著他的手,淚流滿面且悲痛萬分地吟唱道:“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蹦迪花光預算,今由我陳溫之嫡長子挑此重擔……”
“爸,你還有幾個私生子?”
“沒有沒有,就你一個大寶貝。”
陳溫的大寶貝並不相信眼前這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男人,在他企圖用親情綁架這隻賭蟲再順走他所有的儲蓄時,這隻狡猾的臭蟲早就安排好了後路,臨走前還不忘借借他兒子的信用,空手再套個幾十萬。
這場看不見硝煙的父子局,最終以陳閑負債累累告終。
那時他親媽還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聽完這件事就昏過去了,主刀醫生直接吩咐,把人從手術室拉到火葬場。
突然窗外飛來一隻烏鴉,眼睛像紅寶石,鳥喙啄了啄透明的玻璃窗,死神般地凝視著陳閑。
陳閑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前幾天被那群催債的亡命之徒堵在出租屋門口拳打腳踢,揚言下次再不還錢,就拔了他的小兄弟。
對方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專挑痛點,痕跡還不深,估計拉去做傷殘鑒定都評不上級。
不缺胳膊少腿,但渾身疼得要命。
債主太多,再來一波,他真的要撐不住了,止痛藥只有跌打水,連創可貼都沒有,去醫院掛號還不如直接吸乾他的血還痛快些。
所以他連夜逃回親媽留給他的一座荒宅,這是她唯二所剩的財產之一,而且沒有告訴任何人,除了陳閑。
這時城裡的房東又發來幾條語音,不用聽,肯定是催交房租水電的。
陳閑踢開腳邊的瓶瓶罐罐,拖著淤青滿滿的傷腿一瘸一跛地靠近窗邊,他想見下天日了。
間歇性頹廢,持續性苟活是陳閑的生活理念。
結果剛開打窗,傾盆大雨迎面潑來,嚇得陳閑趕緊關上窗戶,忍不住咒罵一聲。
話音未落,天邊閃過幾道白光,轟地幾聲驚雷炸在他面前。
好奇怪,他剛剛明明沒有聽到雨聲。
陳閑靜下心來仔細聆聽,還是沒有聽到雨聲。
而窗外此時金光燦燦,看不出有任何下雨的痕跡。
他不死心,再次開窗印證,老天毫不客氣地再賞他幾盆雨水,原本隻濕了額頭幾根碎毛,這下差點連下半身都保不住了。
窗戶砰地一下被狠狠地鎖上了。
烏鴉趁著開窗的間隙偷偷溜進來,盤旋在房間的半空,發出詭異的叫聲,好似在大聲嘲笑陳閑:傻瓜傻瓜傻瓜。
陳閑越想越氣,抄起腳底的人字拖,往烏鴉身上甩去,忽而又想到它要是英勇犧牲了,
自己就成赤腳大仙了,趕緊衝過去接住铩羽而歸的“英雄”。 那隻烏鴉轉了幾圈撲騰著翅膀,轉眼從房門圓潤地離開了。
陳閑拿起手機,猶豫了兩秒,從垃圾桶裡翻出那張沾滿汙漬的明信片,上面的電話號碼真傷眼睛還燙手。
他狠狠心,開始給富婆打電話。
富婆是在學校文藝匯演的片場中淘到他的,她是學校幾棟實驗樓的讚助方,特意被邀請來激情演講幾句重要的人生大道理。
而陳閑只是個即將被扔出校外的三年半老臘肉,平時一直在沒日沒夜地卷錢,落下好多實踐分,不得已才穿梭在各種活動現場,只為了那兩張薄薄的證書。
雖然那天他不僅戴著口罩,還選了頂帽沿特別長的鴨舌帽,只露出兩隻眼睛。但富婆之所以為富婆,那看人的眼色不說名列全國,起碼也是王者段位。
就在陳閑默默打氣球時,富婆把明信片偷偷塞進他的口袋裡,還朝他拋了個媚眼。
要不是他學習素養好,當場就能嘔到天荒地老。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富婆很高興,她已經等了整整三個月了。
她最喜歡這種看起來桀驁不馴又清冷禁欲的年輕人,那可是延年益壽的超級靈丹妙藥呀!
“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天天都有空,哈哈哈~”
說著說著,富婆笑到不能自己。
“那個,姐姐,我想給你介紹個人,我發誓比我還高還帥還厲害。”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
良久,富婆不放心地問道:“有照片嗎?”
“有有有。”
陳閑掛斷電話,趕緊把他那個怨種老爸年輕時候的幾十張靚照噸噸地發過去。
他有信心富婆肯定把持不住,要知道他老爸混帳歸混帳,這張臉那是公認的顏如玉,那糟老頭能收斂到上億資產,不能說全靠臉,只能說只靠臉。
別人刷卡,老爸刷臉,這是他從小的認知。
果然照片傳過去不到十秒,富婆發來了語音。
“有視頻嗎?”
照片精修幾層很難看出原型,但是看視頻,富婆那是專業的,視頻濾鏡再大,富婆也能一眼看透真相。
陳閑果斷地把老爸那段靠樹抽煙的視頻發過去,不禁感慨,別人是繼承家業房車,他是靠他老爸的視頻照片聊以度日,說出去簡直把祖宗十八代的臉都丟光了。
老子坑兒子,兒子埋老子。
富婆沒看完視頻就發起語音聊天:“他什麽要求?”
“這您得親自跟他談了,我嘴笨,說不清。”
“我看跟你有點點像,你們什麽關系啊?是兄弟嗎?”
他們之前一起打遊戲時,確實是以兄弟相稱,於是陳閑點點頭,表示認同。
“是親兄弟嗎?”
“那不是。”
“他什麽時候有空?”
“這個還是得您親自去約。”
話說到這,富婆明白了,這小子要中介費呢!
她豪氣地給陳閑轉了二十萬,並表示如果那人後續表現良好,讓她心情愉悅且身體舒暢,也不是不可以再加多點錢。
這是陳閑這輩子賺得最輕松的一筆巨款,他含淚帶笑地把他老爸所有個人信息都發給富婆,連小弟弟的三維尺度都不放過。
富婆更滿意了,又追加十萬,打在他銀行卡裡。
她深信這小子不可能騙她,除非他不想畢業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些信息是真的,但都過期了,連派出所的檔案信息庫裡都找不到他老爸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個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社會性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