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夢中醒來,已經是午夜時分。
外面的夜色中還有零星的雨聲。
掀開發霉的被褥,羅文的手中就握出一個光球,照亮狹小的閣樓。
奇怪的是,他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天空輕飄飄落下。是雪!
他慌忙打開閣樓的小窗,就看到滿城的烏雲已經開了一個小洞,就在他所居住的閣樓上方!
透過天上烏雲的小洞能望見一輪皎潔的滿月,清冷的月光就剛好灑下來,在滿城的黑暗裡透過烏雲上開出的小洞,唯獨隻照亮他所居住的這一棟,映照站在閣樓小窗前他的臉龐。
羅文凝神往天空上烏雲的小洞望去,看到在滿月下面,無窮飛雪在他視野盡頭徘徊。
烏雲之下是雨,烏雲之上是雪和月。
雪花徘徊著,天上滿月的光芒也更加清冷。那輪滿月之中突然放出一道肉眼可見的皎潔的月華,形成一道光柱將羅文所在的閣樓鎖定,無窮雪花就順著月光映照出的光柱,猛然下落!
不一樣了!
普拉亞變得不一樣了!
一道驚雷在天空炸響,已經減小的雨勢突然漲了起來,無窮的雨水從天空落下,形成一道黑暗的雨幕!
一陣妖風突然興起,雨水就從小窗倒灌,羅文側身一躲,連忙回到小窗旁,但他放眼望去,只剩下黑暗的雨幕……
月光不見了,烏雲的小洞看不到了,還有徘徊的雪花……
他在小窗旁佇立了一會,手中握著光球,回過身,望著閣樓地板上湧進的雨水,突然感覺到一陣恐懼的寒意漫上後心。
“瓊……”
……
羅文緩緩睜開眼睛,他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床上,蓋著發霉的被褥。
外面的夜色中傳來零星的雨聲。
他掀開被褥,在手中握出一個光球照亮狹小的閣樓。下了床,他打開閣樓上的小窗。夜色還是那個夜色,漆黑一片,滿城的烏雲上也沒有出現一個小洞,沒有大雪和一輪滿月。
他回頭望,也沒有在地板上看到水跡。
蹲下來用手去摸,地板冰涼,卻乾燥異常。
夢?!
體內那顆裹著寒霜的冰心跳動著,撲通、撲通、撲通……
羅文不由屏住了呼吸。他總覺得有人在窺視他!
手中的光球散發出起伏的光芒,令狹小的閣樓裡明暗交替。他緩緩站了起來,余光中,閣樓裡的陳設如常,堆滿了雜物,一張單薄的小床,床頭上放著兩柄短刀,還有一張老舊的木書桌,桌面很乾淨。
“……”
羅文咽了一口唾沫,竟然覺得嘴裡發苦。
他緩緩走向老舊的木書桌,手中光球映照,桌面上空空如也,果然很乾淨。
但是……
書呢?!!
書桌上本應有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散落的書籍,現在它們去了哪?
背後,若有若無的窺視感愈演愈烈。
羅文猛地回頭,那裡卻是一堆雜物。
他深呼了一口氣,回到床上坐下,散去了手中的光球。
兩柄短刀出鞘,橫放在膝上。
四周黑暗一片,胸腔內的冰心卻突然放出一股暖流。
他盡可能保持平靜,冷靜地分析。如果瓊真的來過,那麽瓊的對手是誰……
神的對手是誰?
想通這一關節,羅文就已完全平靜下來。
他在黑暗中發問:“你是誰?你的目的是什麽?”
但黑暗中無人回應。
羅文又自顧自說道:“我聽說普拉亞沒有城主。但大地之上,怎麽會有沒有主人的城池。
“所以你就是普拉亞的主人!
“瓊來過,你讓我看不到她,你讓我以為是夢。為什麽?”
還是無人應答。
羅文微垂著頭,突然取過床頭的刀鞘,將短刀插入刀鞘之中。
他在黑暗中低聲道:“你殺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隨你吧。
“但無論如何,我明天都會離開普拉亞。你確定不和我談談?”
羅文等了一會,豎起耳朵警惕的聽,作勢往床上躺去。可直到他蓋好被褥,也沒有一個所謂的普拉亞的主人發出聲音。
他放棄了,在床上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又感覺到了精神被消耗枯竭的感覺。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還是在睡夢中夢到了漫天的古權們立在天上,尋覓大地上的他。
是自然之人,這經過冒險將多種劣權融合而來的權又自主發動了。
羅文在睡夢中像是睜開了第二雙眼睛,居高臨下將整個閣樓納入眼中。
在書桌那裡有微弱的光芒,是一盞燭火,有一個人影伏在那裡漫不經心地翻閱一本無名的舊書。他突然停住了翻閱,回過看不清樣貌的臉龐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又翹起嘴角,報以一個深長的笑容。
他走向羅文,羅文的視線順著他的走動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夢中自己的肉體。
陌生的人影坐在床邊上,羅文的肉體卻還在酣睡。羅文想要醒來,卻發現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他的視野被盯在閣樓上空,只能看,只能聽。
陌生的人影笑的歡快,他突然用一種蒼老又古老的語調詠歎著:“你知道嗎?羅文。
“剛才來的其實不只有雪皇,還有月之哀,她們想要帶走你。
“這個紀元也終於開始流行找朋友了。弱小的聯合弱小的, 對抗強大的;弱小的依附強大的,攻打弱小的。
“他們建立屬於神的聯盟!卻是為了延續凡人時代的爭鬥!
“我以為這個紀元會有所不同,沒想到還是延續了第一紀元,走我們的老路。
“然後呢?不過是古再一次被吵醒,不耐煩地毀滅了一切。繁多的物種迎來第二次大滅絕。”
他輕笑了一聲,把羅文當做枕頭,躺了下來。
他現在面朝著屋頂,面朝著羅文,羅文卻還是看不清他的臉,那張臉上模糊一片,像是籠罩了重重迷霧。
他說:“但這樣很有趣不是嗎?我像是找到了真理,發現無論神或者人,在欲望驅使下總會做出相似的抉擇。
“也難怪在大滅絕之前,古會莫名其妙殺死了扭曲林地的古權者恐懼。實在是他們這一族太嚇人了,在生靈欲望匯聚的扭曲林地中誕生。
“權的誕生本就與精神世界有密不可分的聯系,哪怕是古權想要向上攀登,也繞不開自我的精神世界。如果我是古,想來也不會允許精神世界出現一個主宰者。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想活著去到第三紀元,看看第三紀元又有什麽不同的變化。”
說著,他悠閑地坐了起來,掀開羅文的被褥,憑空攝來書桌上的燭火。
燭火映照下,酣睡的羅文肉體的影子就在床上出現了。
陌生的人影不知道從哪取出一把漆黑的利斧,別在影子的腰上。
他輕笑了一聲:“所以你們就鬧吧,動靜越大越好!我給你加點料,讓你鬧的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