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塞爾伯爵府邸。

　　赫默伯和此地的主人相對而坐，茶幾上散落著精致的茶具。

　　費塞爾伯爵問道，“這樣就可以了麽。”

　　赫默伯頷首，“已經足夠了。”

　　“你對那位少校可真有信心。”

　　“他是遠非我等能企及的家夥。”

　　費塞爾略顯詫異，他還是第一次從對方口中聽到這種評價。

　　赫默伯繼續道:“新大陸貨物的部分次級銷售權可以給你，但不要在萊比錫出手。”

　　費塞爾抿了口茶，不鹹不淡地回答:“知道，我不會破壞默契。”

　　這次商船隊規模龐大，意味著會有大量香料，奴隸運回萊比錫港，最終衝擊降低現有價格，這將讓貴族們絕對無法忍受，都不如直接倒進河裡，因此赫默伯取出部分預期收獲交給費塞爾去別的地方銷售，能賺多少看本事，相應的，費塞爾在其他方面給予回饋，坑一下巴勒只能算是添頭。

　　巴勒並不知道艦隊新星殺死大騎士的事情，一是大海遼闊，海戰還沒過去多久，二是他沒有靠譜的情報系統，在這方面和貴族，艦長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再者，海軍不會用這兩場海戰宣傳突出個人，此舉相當於捧殺，某人只會因為作風優良，學業突出，戰鬥勇敢而登上大海報。

　　讓一位稱號、兩名中將、二十多個艦長成為背景板，就算那個看起來有點虎頭巴腦的艦隊上將也不敢，畢竟背後還有首席巫師在謀劃全局，怎麽可能隻成全一個人。

　　短暫的安靜過後，赫默伯率先開口，“我知道你和巴勒一直有聯系。”

　　費塞爾並沒有為這句廢話而感到驚訝，他很清楚對方只是想再要點添頭，自己放棄巴勒就像前陣還在宴會上爭吵的兩人，現在平靜地面對而坐一樣正常。

　　只要利益足夠，他甚至能叫對方一聲父親，作為家主，自身家族永遠是第一位的。

　　費塞爾揉了揉眉心，漫長枯燥的拉扯又要開始了，好在這是一名貴族的必修科目。

　　“那又如何。”

　　……

　　從諾埃爾王國到新大陸的航線共有六條，每一條都是航海時代王國擴張發展的生命線，海軍三大艦隊會定期組織軍艦巡航，驅逐海怪的同時，順道清剿一下出沒在沿途的海盜。

　　但大海無垠，能成功避開軍艦的海盜反而是多數，遠航貿易的發展為海盜滋生提供了土壤，以至於誕生了四名海盜王者。

　　遠航商船被劫掠的概率不低，在沒有海盜的時候，各國海軍也會友情客串一下相應角色，被內部人士親切的稱為“自由狩獵”。

　　漁歌號行駛在航線上，身後跟著八艘大型商船，每一次遠航，只要能夠平穩度過，商船都能攫取巨大的利潤，多姆酒和工業品在新大陸供不應求，而土著奴隸和各種香料在王國同樣如此，大部分部落沒有騎士級戰力，這意味著捕奴隊依靠成批火槍能夠肆無忌憚。

　　新大陸封地貴族們巴不得敵對人口數量降低，甚至他們就是主要的出口商。

　　船長室，凱恩席地而坐，周圍擺放了足夠衝擊騎士瓶頸十次的超凡材料，但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因為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一旦“心之官”受損，此生未必還有晉升的機會。

　　整整一個上午，凱恩浪費了三份材料。

　　“該死，你當時到底是怎麽晉升的，還是在戰鬥中，咱們的資質就差這麽大！?”

　　牧雲回憶片刻，認真回答道:“我當時需要那份力量，

否則正面沒辦法抗敵人太久，所以直接把鬥氣運轉到極限了，當然，大概沒有借鑒意義。”　　凱恩呲牙咧嘴，呼吸法的通用訣竅都用契機或者直覺來形容，但絕不包括“極限”，“心之官”受損的代價沒有哪個騎士能承受。

　　第四次依舊失敗。

　　牧雲嗑著新大陸生產的瓜子，不嫌腰疼地說:“無論如何最好還是要保持平靜吧，反正你就算是個廢人我也會一直讓你當大副的，畢竟是承諾。”

　　“我可真是謝謝你嗷。”

　　“客氣了。”

　　凱恩緩緩吐出一口氣，再次激發體內鬥氣運轉，這回本來是例行公事，正當他罕見地看著窗外愣神的時候，一股暖洋洋的感覺開始升起，鬥氣仿佛獲得了能量源頭，轉瞬間從泥濘的沼澤變成小溪。

　　“恭喜。”牧雲無聊地把瓜子皮堆成金字塔。

　　凱恩將手指深入頭髮，然後重重向後一捋，“也就一般吧。”

　　“確實。”

　　“……”

　　坐了半晌，凱恩還是難掩興奮的站起身揮了揮拳頭，接著從櫃子裡取出一瓶王室專供的多姆酒，牧雲這邊的通風環境好，櫃子已經成了他的儲酒櫃，看在能白嫖的份上，某人並不介意。

　　琥珀色酒液倒入水晶杯，花果的鮮醇瞬間飄散，酒液微稠色深，顯然含有不少糖分。

　　可惜沒有冰塊。

　　“沒有多姆酒，大海上的水手和海盜能少一半，快嘗嘗這杯混血姑娘。”凱恩倒好之後推過去，他現在已經是上尉銜，成為騎士級後，繼續晉升會輕松許多，他之前和牧雲一樣全程參與了兩場海戰，還完成了隱秘任務，卡在校級軍官前是因為沒有卓越的戰功磨平資歷短板，這一點連中將弗洛爾也不好偏頗的太明顯。

　　突然，管家推門進來， 難掩急切地說道:“艦長，正東方發現兩艘海盜船，其中一艘懸掛的是巴勒的海盜旗。”

　　牧雲放下水晶杯，下令道:“密切觀察其他方向，等半個小時，大副率領漁歌號拖住其一，我去解決另一艘。”

　　管家焦急地說:“艦長……”

　　凱恩起身就是一個巴掌拍在了對方後頸，動作中已經頗有狗腿子的模樣。

　　“軍艦上，艦長說什麽就是什麽，就算那些商船全軍覆沒，不讓你動你就得趴著，你現在是三副，不是伊西斯的管家，不等半個小時，萬一那兩艘是誘餌怎麽辦！懂了嗎，蠢貨?”

　　管家沉默不語。

　　視線死角，凱恩笑著給了某人一個眼神。

　　牧雲開口道:“大副，你不要對他太嚴厲，畢竟這是他第一次登船，不過三副你得知道，我一定會對整條船隊負責，海盜並非傻子，相反他們很狡詐，越到關鍵時刻，我們越要冷靜，下次再遇見這種情況，你知道該怎麽做了麽。”

　　三副抬頭回答:“冷靜。”

　　牧雲搖頭，“是先敲門。”

　　凱恩又是一巴掌，大聲喊:“滾出去敲門再進來。”

　　牧雲擺擺手，“知道了就行，去準備吧。”

　　三副恍然間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這種場景，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三副走後，凱恩嬉皮笑臉地問:“怎麽樣?”

　　牧雲呵了一聲，“沒必要。”

　　下屬一團和氣理論上有隱患，但他又不在乎，萬一凱恩背叛，那就做成水傀儡好了，大副一定得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