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被濃煙遮掩,兩條灰色的長蛇橫貫在海面上,雙方作戰編隊默契地將舷側對向敵人,然後傾泄火力,艦體損傷嚴重便後撤,等待運輸船送來材料補給,這是能和“排隊槍斃”媲美的無聊戰術,只靠承受力和局勢決定勝負。
但實際上,它也和“排隊槍斃”一樣實用,帝國和王國聯盟運用這種戰術在敵對各個小國,公國時幾乎從沒出現意外,以最大程度發揮國力優勢。
奇謀詭計意味著冒險,而主持這場戰爭的大皇子並不需要,對他來說勝利和小敗均可,唯獨傾覆不能承受。
他只要出現在波拿海戰的前線,就已經完成了對新大陸封地貴族的表態,政治理念是變革,態度是接納,本質很簡單,而變革無疑會讓帝國向新大陸傾斜投入。
戰爭開啟的原因是新大陸的利益分配,但就個人而言,大皇子的首要利益是繼承皇位,為此他需要過來“表態”,而布魯港口和新航線在他眼裡實則沒那麽重要。
即使小敗,帝國會暫時失去對新航線的開拓權,但波拿海域位於公立港普拉格北側500海裡左右的位置,理論上處於帝國領海,有帝國艦隊在一旁虎視,王國的開辟行動會很難。
“除非公爵叛變。”
旗艦上,大皇子坐在船長室裡沉思,他已經收到了守夜獨夫號在普拉格港停靠兩天的消息,畢竟帝國情報部門不是廢物。
“殿下,王國準備的殺招並非戰爭的勝負,而是想要您不戰而退,我甚至懷疑,那艘一級艦是故意停靠了兩天之久,至於公爵的問題,我們的情報系統還沒發現異常。”
一位身著貴族服飾的年輕人說道,他是皇子的幕僚,在大皇子登基的情況下,未來將會繼承父輩的宮廷貴族爵號,且注定更進一步。
“稻麥?”
“還未完成收割。”
大皇子緊皺的眉頭明顯松緩許多。
其實他待在前線也有些煎熬,因為他必須給戰爭一個結果,既不能不戰而退,也不能大敗,前者懦弱,後者無能,相較而言,前者的危害還要更大許多。
新舊大陸本就因為距離和大海導致聯系薄弱,封地貴族不會信任一個沒有責任感的領袖,那意味著要不停用屬下背鍋。
皇帝遠在天邊,他們完全可以讓渡一部分利益,非暴力不合作。
“我這些年仿佛一直走在初冬的冰面上。”
大皇子歎了口氣,唯有在最信任的幕僚面前,他才會感慨幾句。
年輕人低頭說道:“殿下,請原諒我的無禮,只有死亡能帶給您寒冬。”
大皇子笑著指了指幕僚,沒說什麽。
寒冬意味著失敗,也意味著無懼冰面崩裂的安然。
他永遠不可能有父皇的那份底氣,對方是稱號騎士,皇室歷史上的怪胎,資質好到用處理公務的空閑也能高歌猛進。
連王國聯盟的人也只能酸酸地腹誹一句“騎士皇帝”。
大皇子拍拍手站起身,開口問道:“有勝算嗎。”
幕僚回答:“沒必要。”
大皇子揉揉臉頰,恢復了莊嚴沉穩,語氣無可置疑地下令道:
“那就送幾艘四級艦讓諾埃爾人轟去吧,我的目的已經達成,是時候離開了,返回加羅亞港。”
“遵命。”
……
航海編隊入場,位於最前方的535號上,牧雲用[柯爾的眼鏡]已經清晰地看見遠處正在對轟的船隻。
敵方總計17艘五級艦,
9艘四級艦,3艘三級艦,以及1艘二級旗艦,己方也是差不多的數量。 雙方投入的海軍兵力都超過了一萬,這是一份可以讓小國沿岸淪陷的力量。
由於直接參與了不少,加上凱恩側面泄露,牧雲清楚,王國這邊為了擾亂帝國的變革進度,給那位大皇子至少準備了接連兩刀。
第一刀是支援編隊在普拉格港靠岸。
如果大皇子因收到消息而撤退,那麽新大陸封地貴族注定對他失望,這股勢力和中樞關系相當微妙。
第二刀在於公爵的動兵。
如果大皇子選擇最優解—小敗收場,那麽公爵的行動將會讓對方無法在帝國南部最大港口加羅亞靠岸,就算大皇子一意孤行,其部下也絕不可能答應,沒有人敢賭公爵的真正目標,連王國對公爵都隻信一半,他畢竟是二皇子的外公。
而加羅亞港口是帝國爭奪新航線的基石,但沒有船艦保護的港口無力對付王國兩支編隊組織的進攻,失去加羅亞,大皇子就會由小敗變成大敗,因為他讓帝國喪失了爭奪新航線的機會,也會讓那些封地貴族失望。
至於有沒有第三刀, 牧雲就不知道了,他僅僅是個上尉罷了,情報來源都是半蒙半猜。
“戰爭只是手段。”
凱恩放下茶杯疑惑地問:“怎麽突然感慨起來了?”
牧雲笑道:“沒什麽,只是覺得自己之前有些小氣,所謂小敗要死多少人,加羅亞淪陷又要死多少人,這一切所求的不過是一些人對一位年輕人產生偏見。”
凱恩呆了呆,謎語人是吧。
“你覺得偶爾放縱一下怎麽樣。”
“我認識萊比錫最好的舞女,們”
牧雲搖搖頭,下令道:“先鋒艦直接衝過不久之後的阻攔防線,全帆靠近隨便哪條三級艦,我帶你去殺大騎士。”
凱恩渾身抖了一下,臉色僵硬道:“不久之後?大騎士?衝不過去吧。”
牧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中將可管不住遠航的艦長。”
“……”
大海之上,一支由七艘軍艦組成的編隊進入戰場,帝國一方,3艘四級艦和5艘五級艦同時將船隻轉舵橫斜,宛如鐵壁橫跨海面。
軍官可被贖回。
與此同時,帝國旗艦轉向,主力軍艦紛紛照做。
對面,最為龐大的守夜獨夫號駛進戰線,兩側己方船艦默契地為它讓開一條路。
支援編隊各艦落帆,交戰中,火炮破壞船帆會導致船隻暫時失去行動能力,萬一鏈彈命中桅杆,更是只能漂流。
此時,唯獨一艘五級艦,全帆前進,瘋了似的撞向“鐵壁”。
“鐵壁”同時開炮,無數實心彈和葡萄彈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