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來個蛇煲。”傍晚時分,向往走進一家餐館熟練地點完菜,隨後沉浸在信息世界中無法自拔。
在這充斥著天南地北方言,觥籌交錯的餐館中,他西裝革履,一人冷清孤寂,獨佔一桌,卻又習以為常。
每日艱苦勞作,圖的不過是三杯兩口,凡塵俗事,不言、不聞、不見。唯有皓齒一口咬下食物,汁水四溢,那一刻舌尖帶來的絕妙觸感,味蕾受到強烈衝擊,咽下時的充實滿足,方是真實唯一。
吃,吃。吃!此為生物存活之本。
向往算算時間,鑽入洗手間解手洗臉。清涼爽快的甘甜雨露,拍打在他那張略顯俊俏的臉上,頓感神清氣爽,一身輕飄。
甩甩水,大步拉開獨立衛生間門,準備以最高禮儀姿態,享受做為上位掠食者的饕鬄盛宴。但邁出門後,他愣住了。
喧嘩大廳空無一人,忙碌身影蕩然無存,近兩百平的大堂,沉默無聲,死寂一片。
“叮——”向往耳邊因過度死寂而激起的噪耳嗡鳴,不斷衝擊著他那平凡無趣的大腦,在短暫震驚疑惑過後,隨之而來便是極度惡寒恐懼。
此前觥籌交錯,祥和融洽之景恍若夢境,與此刻空曠孤冷大堂,形成強烈反差。
他上廁所也不過一分鍾時間,即便是訓練有素的災難撤離,完成難度也極高,更何況...他們餐具和座位,甚至都是擺放整齊完好的迎賓樣。
這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這個想法冒出刹那,驟然間一陣陰冷寒風從向往身後呼嘯而過,激的他滿身顫栗。
【滋...滋...】
明亮大堂數十根燈管,不斷變幻自身形態,遊離光暗區間,將平和之景點綴成夢魘煉獄。
【啪!啪!】
門外灌木花圃樹林間,路燈盡數熄滅。僅有幾縷昏暗幽邃,晃動著詭異幅度的暗光,揭示餐館門街那輪巨大幽影。
“呼...呼...”向往呼吸急促,心跳猛烈顫動。他目光死死凝視著門外幽邃黑暗處,如被其吸入,無法挪移。
猛然間,他在門前那幾縷暗光搖曳下,看到一輪蜿蜒盤曲,柔軟纖細,行動卻迅猛致命的巨影一閃而過。
“蛇...”幾乎是下意識地,向往喊出了大腦給出的輪廓判定。
如同一句咒語,他所在的優美陶瓷地,突然凹陷扭曲將他吸入沉沒。
“啊....啊!”終於,在意識到死亡即將來臨前,他生存意志壓過恐懼,拚命掙扎呐喊。
他感覺自己像被任人魚肉的絕望獵物,孩童時凝視爺爺殺雞,它們無助地嘶吼尖叫,可笑滑稽地撲騰掙扎。
終於,他陷入惶惶黑暗中,了無蹤影...
...
向往在做一個奇妙的夢。
他在下滑墜落,空氣中彌漫著許死亡腐臭和致命酸毒。感覺自己身在觸之即死的絕望領域,可是,卻又帶著靡香芬芳。
一所金碧輝煌,寬敞洪亮的大廳天花扭曲,向往從中墜落,他渾身濕漉,散發腐爛腥臭。
大廳內有數以百計的各色男女,他們對此異象不但沒恐懼,反而很積極主動地一擁而上,照料起半夢半醒的職業青年。
“咳...咳咳!”向往不斷吐出口腔中的水。他感到有人脫掉自己濕漉外套,還用熱毛巾為他細心揉搓臉龐,脖頸,手臂等關節部位。
一名俊美高雅,身穿燕尾服,長相偏東歐的男子,以極不符合他儒雅氣質的斯拉夫蹲,
俯視虛弱趴地的向往:“哦?有趣的新人啊。” 凝視向往“毫發無損”狼狽吐水,男子臉上掛著訕訕微笑,似是想起尷尬糗事。
“吼哦~”一位身段優美,高挑火辣,穿著黑色高叉禮服的高雅金發女子嬌媚嬉笑。她纖指輕捏下巴,金瞳掃視著向往,嘴角微微上揚。
“哈啊!”緩過神來的向往悚然一驚,強力結實的臂彎於虛空一掃而過,逼退所有靠近他的人,驚恐大喊:“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你們要幹什麽?!”
非常俗套且無趣的自我介紹,眾人心中如此想著。
“咳...”一隻芙柔纖手拍拍向往肩膀,眼神飄閃著提醒。
“我...”向往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手忙腳亂整理著,同時解釋:“不是,大家聽我解釋,我——”
“【妖糜蛇姬】。”冰冷悅耳如天籟的聲音飄來,向往被魅惑般循聲望去。
只見一名絕美冷豔的年輕女子端莊肅立。她身披白衣大褂,裡襯紐扣嚴實,一絲春光不泄。腳踩黑細高跟,目光冷銳如劍。雙手插兜,一席黑發如瀑垂落纖細腰間。
知性美,冰山美人。流轉黑眸中,透露著強烈警惕,甚至是敵意的尖銳。
無論是姿態還是神色,她都給人一種極具鋒芒,無法靠近仰望的無形壓迫感。只是注視一眼,便會被勾起心中那股躁狂之血,要將人吞沒。
僅僅一眼,向往便被她深深吸引視線無法挪移,即便意識到不妥也無法自控。無奈,只能如此凝視她,裝作滿臉困惑:“什...麽?妖糜蛇姬?”
“把你吞下來的那東西。”她銳瞳凝視向往,看穿透徹後,甩下這句話便轉身瀟灑上樓。
一隻肌肉虯結,充滿絕對力量的粗壯臂彎伸來,幾乎是強硬抬起坐地失神的向往。
“甄欣琳。別看她那樣,她可是動物行為學博士,第一次遊戲就斬獲最高評分S+的狠人。”如悶雷般的聲音響起,震得向往一陣激靈。他回頭望去,一名接近兩米高的寸頭巨山壯漢,正冰冷地俯視著他。
如果說甄欣琳是無形鋒芒壓迫,那這壯漢便是物理上的絕對壓迫。
向往喉頭滑動,聲音微微顫抖:“遊...遊戲?S+?這是...什麽網遊世界,或者說超現實遊戲嗎?”
壯漢閉上眼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比爾。你這樣叫我就行。”他也如甄欣琳一樣,甩下一句話後便徑直上樓。
向往心中仍有許多疑問,不過一想起剛剛那社死場面,凝視周圍數百雙驚異複雜目光,饒是他自認臉皮厚,也不免紅了耳根。
“不要害羞,你是在場唯一一個能抬頭挺胸正視所有人的。”那隻芙柔纖手搭在向往肩上,輕拍安撫,聲音婉轉動聽。
向往認出來這名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她是為自己擦拭濕漉衣物和面龐的熱心人之一。
她凝視向往打量自己的眼光,wink一下露出可愛微笑:“我叫夏雨欣,21歲,可愛女大學生一枚喲~”
“向...向往。”單身25年的向往,仍如少年時青澀純情。
夏雨欣見他羞澀純情模樣,微笑莫名苦澀起來,回憶起某些傷心懊惱事,不自覺悲歎一聲。
“大家都經歷過,沒事的。”夏雨欣帶著些許疲憊地慵懶直腰,青春靚麗的休閑牛仔套裝,令人賞心悅目。
她打了個哈欠:“不過你運氣不太好,明天就是下一場遊戲了。趁早休息吧,別想太多了,因為想也沒用的,人家要美美補覺去啦~”
隨著夏雨欣上樓,確認新人無恙的老前輩們,也陸續散去。
那名一直斯拉夫蹲的東歐男子,也站起身握住向往手打招呼:“叫我伊萬就可以,向往。”他凝視一眼那妖媚女子,他又湊前來追加低語。
“忠告一句,離那個西歐女人遠點。她可是朵毒花,你可別被她給摘了去。”
“雖然有些自私吧...至少可以為我們下次遊戲增添點優勢籌碼。”
向往見他又要自顧自上樓離去,終於是忍不住攤手大喊:“究竟什麽是遊戲?這裡到底是哪裡,我們又會遭遇什麽?伊萬!”
伊萬寬大的背影明顯起伏一陣,他在階梯上回過頭,以極其嚴肅,夾雜恐懼的眼神語氣回應:“這裡是動物們支配的世界,它們是頂位掠食者,我們才是獵物。叢林法則,自然規律,完全逆位的黑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