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叔,這次真的要麻煩你了。”
太醫院中,顧擔小心的幫許志安捏著肩,笑呵呵的說道。
“給我起開!”
許志安試圖甩開顧擔獻殷勤的手掌,奈何年歲終究有些大了,還是沒有甩脫。
“幫個忙嘛,就這一次!”顧擔死活不肯撒手。
“呵,幫個忙?探聽皇上的消息......你小子還真的敢想!”許志安氣急敗壞,擼起袖子就想要收拾他一頓。
“不是探聽皇上的消息,就是想知道我那個朋友怎麽樣了......您別誤會啊,他可是龍子皇孫,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死吧?”顧擔試探著說道。
虎毒尚且不食子,當初太子謀反,宗明帝也只是將前太子貶為庶人,順便流放了幾千裡路而已。
不出什麽意外的話,公尚過的性命總該是無憂的。
但不親眼見到,終歸讓人放心不下。
畢竟公尚過去之前連說一聲都不肯,難保沒有心存死志。
奈何他從未經營過宮中的關系,這方面完全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這固然減少了很多沒有來由的麻煩和煩憂,卻也導致他對上面所知其實並不多,只能把主意打在太醫院中最為親近的許叔身上。
“皇孫?被扔到邊疆的皇子的孩子,你當有多重要?”許志安冷哼一聲,安穩那麽多年,這臭小子閑的要開始沒事兒找事是吧!
“畢竟朋友一場,起碼知道個消息才讓人安心不是?”
顧擔賠著笑臉,好說歹說。
半晌之後,許志安終究還是頂不住顧擔軟磨硬泡,黑著張老臉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多謝許叔!”顧擔連連點頭保證。
在太醫院中來回渡步,顧擔罕有的顯得有些急躁。
好不容易等到許志安回來,顧擔連忙迎了上去,問道:“如何?”
正欲叱罵一番的許志安見到顧擔臉上還未化去的擔憂之色,終歸是歎了一口氣,道:“根據皇上身邊的方公公所言,皇上雷霆震怒,將那人打入天牢。”
天牢!
不同於關押尋常百姓的監獄,亦或是關押武道強人的地牢。
天牢本身更像是皇帝彰顯私人威嚴之所在,代表著不可容忍的冒犯和極致的懲戒之地。
尋常監獄和地牢,憑借著禦醫的身份隨意出入問題不大,甚至很多獄卒還頗為歡迎。
可天牢不同,那地方有禁軍把守,防備之森嚴僅次於皇宮,是由真正的銅牆鐵壁鑄就而成。
進去一趟,不死也要脫層皮!
也唯有天牢才有權傳喚禦醫為犯人診治——只是所謂的診治,是為了之後更要命的拷打。
沒有皇帝的首肯,尋常人連踏進天牢的機會都沒有,想去探望更是癡人說夢。
“多謝許叔......”
顧擔點了點頭,默默的走出了太醫院,目視著天牢的方向。
思考片刻,腳步不停的向著裕王府走去。
“顧哥?”
在仆人的傳報之下,沒多久林小依已腳步似慢實快的來到身前,注意到顧擔頗為凝重的臉色,問道:“可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嗎?”
“想要麻煩你一件事。”
顧擔看著林小依,極為誠懇的說道:“我想去天牢見一個人。”
兩人之間,其實已有十幾年的空白,直到前段時間嬴王妃病重時才又見了一面。
這還沒過多久就又來找林小依幫忙,
的確有些不妥。 不過事急從權,顧擔也實在顧不得那麽多了。
如果林小依願意幫忙他自是感謝,不願意的話,大不了就說回去後找到了一個偏方,再將嬴王妃給救治好。
借助這份恩情,想去天牢探望總是不成問題的。
凡事總該有兩手準備,他也沒想過林小依就必須要答應,試試總是不虧的。
“天牢?”
林小依的秀美微皺,這個地方未免過於敏感,特別是裕王的身份目前過於特殊,哪怕心照不宣,可太子之位未定之下,有些地方還是不便提前觸碰。
“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眼見林小依面色為難,顧擔也並不勉強,準備回去就隨便整個養身的湯藥給嬴王妃送過去。
此路不通,那就再換一條,總不可能真硬生生等著公尚過在天牢死去的消息傳出來吧?
“顧哥想要去見誰?打入天牢的犯人......必須要皇上同意才能出來。”
林小依修眉展開,似雲雨初晴,柔聲道:“不過只是見一面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
“是嗎?那太好了!”
顧擔感謝的說出了名字,“我想去見一見公尚過。”
林小依的笑意僵在了臉上,目光幽幽的瞥了一眼顧擔。
你是真敢說啊......
那是二皇子的孩子,還敢來裕王府上找我幫忙?
“我先去找裕王商量一下。 ”
留給顧擔一個秀氣的後腦杓,林小依還是同意了。
大約又過去了兩刻鍾的時間,林小依折返回來,遞給他一塊令牌。
“憑此物可去天牢探望。”林小依說道。
“多謝!”
接過令牌,顧擔鄭重的謝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小依願意幫忙,就少了很多額外的麻煩。
這份人情嘛,就用不理會嬴王妃之事來還就好了。
即是幫他,也是幫林小依。
“顧哥......”
目視著顧擔急匆匆想要離去的身影,林小依欲言又止。
“怎麽?”
著急離去的顧擔停下腳步,扭頭看來。
“最近不怎麽太平,切莫到處走動。”林小依輕聲告誡道。
顧擔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林小依說的應該是羽州之事,只是不便明言。
“我明白,你也照顧好自己。”擺了擺手,顧擔毫無留戀的快步而去。
......
天牢。
手持裕王府的令牌通過巡檢,顧擔邁入了這處歷朝歷代未曾更張過的人間地獄。
地面上是近乎烏黑的色澤,那是鮮血染上又乾涸,衝刷不掉的泥濘,連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心氣味兒,無時無刻不在挑戰著一個人的神經。
顧擔目不斜視,跟著前方獄卒的腳步,來到一處由精鐵鑄造而成的牢籠前。
牢籠之中,一人靜靜的仰躺在地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雙目無神。
公子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