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年,歡度新年,不論你身處何方,慶典依在。因工作纏身而留在外地的人也好,踏著點奔波在路上的人也好,只要打開電台,祝福與歡樂將會滿盈你所處的整個空間。
就算是這個精靈已然和人類產生密切關聯的世界,辭舊迎新也是必要的。雖然盛大的節日因種種理由,無法上街隨大家一同歡度,就算只是看一看掛在窗邊的燈籠,也便足夠了。
啊啊啊,真是失禮。我啊,還是那種善於向外界表達自己情感的人哪。
那便稍微轉移一下話題吧。嗯,聊一聊今天的動城如何?
雖然是虛有名號的“城主”,但照顧這座城市依然是我的責任,畢竟我也簽下了契約嘛。這個世界,契約是最重要的…
往年,走街串巷,互相奉上祝福,或者在公墓區為先人祭拜,然後窩在自己的家裡看一晚上電視度過。
除夕的喜慶氛圍並不濃厚,對於那些回不去的,在這座城市扎根的人來說,慶典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要處理的事情堆積如山,人的方面也好,精靈的方面也好,寶可夢護林人永遠不會是清閑的。在契約球出現之後,在聯盟正式將精靈作為“能在明處當幫手”的計劃公開之後,人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或許是這樣的。
曾經,遙遠的他城滿街盡是低著頭的行人,見到的精靈盡在暗處,窺視著人類單調的日常。現在,我只要支著拐杖走到底樓,坐在禮堂最低的那一階階梯上,護林人與寶可夢的聲音交相傳來。放眼望去,璀璨的街燈,琳琅的彩紙,這座城市的除夕,光滿盈四處。就算是回不去的人們,心也被另一方填補,精靈從暗處走出,與人影交織在一起。假期被延長,工作變得更加輕松,隨即而來的是數不盡的節日活動。
將筆輕輕立在筒中,撫著自己空心的左袖,獨腿的少女閉上了眼,耳邊,侍仆掃地發出的沙沙聲,逐漸被一種更大,更響亮,遍布在各個地方的聲音取代。那是護林人和精靈對新事物的期待,是對過去的紀念與抬頭向前的決心,煙火托著一切願望在夜空中綻開,刹那間,動城漆黑的天被染上斑斕的色彩,除夕夜的色彩,契約的色彩,人與精靈的色彩…
“這麽美好的世界,何不去看看呢?”
遠方的風帶來了一句親切的問候,帶來了一句善意的勸告。
那就去吧。
雖然身體不堪,但作為這座城的主人,她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只是心念所思,所及之處皆是她的蒞臨處。
“我是這座城的主人,我有義務守好這座城。”這是她百年前所立下的誓言,但不知自何時起,這座城已經變成了她的桎梏。
身體不需要行動,微風就已帶著她漫過整條街最繁華的街道。
“爸爸爸爸,我想要那個!”一個小女孩興奮地拽著男人的手將他拽到賣糖紙的小攤旁。
“好好,給你買給你買。”男人笑著取下了一根糖紙,把小女孩樂得直笑。
她也伸出了手,將零錢放在攤桌上,拿走了一根糖紙。
入口柔甜,是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她吃了幾百年卻怎麽也吃不夠。
她身旁的人都沒有一個注意過她,卻又不自覺地從她身旁繞開。
雖然身處鬧市,但她卻如隻身一人般地孤獨。
“舞妮!”
一隻甜舞妮應著在街上自在地跳起了舞,她認得出這個舞蹈,因為她在一百多年前就見過了。
但她還是願意為此浪費並不充裕的時間為它鼓掌。
大紅燈籠高高掛,今夜偶爾還會有一些野生的精靈進城討食,人們也都樂於在這個快樂的節日裡貢獻出一些愛心。
她笑看街上的一切,一切美好都保存在這座城的回憶中,銘刻在記憶裡。
微風再次將她帶走,帶到了無數平凡人家的家裡。
“來來來,多吃點,不多吃點來年怎麽長高呢。”
“過來,這是爺爺給你的壓歲錢。”
“乖,壓歲錢暫時就交給媽媽保管,下次一起給你。”
人間的煙火氣息還是這麽隆重,她手上也拿著紅包,但一時不知道給誰,只能偷偷往幾位幸運的小孩枕頭底下藏了。
微風又來了,將她帶到了一處空地,空地上已經有很多人在點火放煙花了。
“大家注意點,要放煙花嘍——”
頓時無數煙花迸發,煙花擠煙花,一時竟然分不清自己的是哪個。
“籲——嘭!”
煙花飛上天空炸開,無數煙火繚繞成一副五彩花卷,她也飛上天空,跟著煙花一起飛舞。
今年的煙花甚是璀璨,似是在掃去一切舊的陰霾,似是隻為此刻的佳人伴奏。哪怕獨臂獨腿獨舞,也不減半分美麗。
舊去新來迎新年,煙火繚繚熏紅妝。
大紅燈籠高高掛,春光了了著紅顏。
爆竹聲中辭舊歲,滿天遼遼抹紅秀。
佳人佳節家家慶,夜盡寥寥獨還年。
直到她停止舞蹈,微風已經不再來了,漫天煙火氣息也已散盡,隻留下滿地煙花的殘骸。
煙花易冷。
為最後的余燼作了閉幕,她輕揮著素手,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獨屬自己的城堡。
“主人。”兩道幾乎相同卻有所不同的心電感應傳來,兩隻愛管侍從一邊飄來。
她對它們點了點頭,笑道:“真是辛苦你們了,明年我們再見吧。”
她的時間只有半天,一年半天,這是她唯一所能自由活動的時間。
她用唯一的手輕拂著牆壁,低聲念到:“堡壘石,辛苦你了。”
下一刻,一股能量波動從牆壁之中傳出,蔓延到她的體內。
能量詭異且狂暴,從出現開始就在掠奪著一切能量,並不斷吸收並強化著自身,但瞬間又是被她給鎮壓了下去。
她的身體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石質化,又被這股能量衝刷的岌岌可危。
周而複始之中,她的剩下的那一隻右手,手上的一根小拇指斷裂了。
但能量終究還是穩定住了。
“主人……”面對兩隻愛管侍的擔心,她只是笑了笑:“這是我的城…我必須守護好它。”
但她的眼皮很快就又沉了下去,最後保持著姿勢化為了石像,寂冷的空氣中只剩最後只剩一句話回蕩:
“小愛小度,明年再見了……”
兩隻愛管侍默默地恢復了房間裡的一切事物之後消失離開了,它們沒有告訴主人的是,它們的生命也已經只剩不足一年了。
無妨,換兩隻一樣的精靈過來也可以的吧,這麽多年了她都沒有認出來,這一次想必也是一樣的吧。
但城堡的記憶中,存放了許多愛管侍的回憶,雖然都做著一樣的動作,但卻分別放置,而且還有標語。
“小愛二號,雖然很盡力在模仿了,卻還是很僵硬呢。但之後越做越好了,他的成長過程我看到了,很開心也很難過。我們相伴了十二年。”
“小度七號,偶爾會有些小害羞,不認真感受她的情緒都感受不出來,真可愛。我們相伴了八年。”
“小愛九號,他能感覺到我發現他了,但他卻始終不肯承認。可他的心思怎能瞞過我,他只是不想讓我在孤獨中再次悲傷。我們相伴了九年。”
“……”
“小愛四十二號,他傻傻的,只會刻意去迎合別人, 希望他能有主見一點。”
“小度四十號,她性格善良,平常會擔心我的身體,特別會為了我而緊張,似乎對我很可憐。”
再往前,又是截然不同的回憶。
“愛管侍的生命不可能這麽短,尤其是天王級的愛管侍更不可能,是異獸能量的原因嗎?”
繼續往前。
“這次斷的是整隻手臂嗎?無妨,我還能舞蹈,這就夠了。”
再往前。
“嗚…我不要簽這契約了!一年只有半天能出來,每次出來還要吸收那個封印的異獸能量。
嗚嗚…腿斷了卻沒有感覺,好難受。”
再往前。
“今天是我接手這座城的第一天,而且它可是聯盟給我的堡壘石改造的,絕對堅固!有兩隻天王級愛管侍專門收集人們生活在這裡的情感能量壓製異獸通道,而且還有我的堡壘石城壓在封印這呢,那些叫究極異獸的怪物絕對過不來!
哼,這裡是我的城,裡面的人也是我的子民,我接受所有的契約保護我的子民!”
最前方。
“天空被撕裂開來,我的家園被毀了,人也死光了,只有我被一隻堡壘石抓住才活著。
原來我是特殊的異獸增強體質,與我契約可以提升異獸的實力,這才活了下來。
但我父親、母親死了,為什麽我還活著!我為什麽要是這種體質!為什麽我這種體質會是它們降臨的坐標!
是我害死了他們嗎……”
記憶被封印在城的最深處,講述了一位少女、一座城的一夜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