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師，你倒是說句話啊。”

　　老光有些急眼。

　　這幾年，他帶的學生裡竟然沒有一個能考上重點大學。

　　丟面子是小事。

　　但辛辛苦苦教畢業班，每天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圖什麽?

　　圖的不就是畢業班班主任獎金高，一旦有學生能考上重點大學，學校，縣裡都會獎一大筆錢，而且還能影響到職稱評定，關系到將來的退休生活。

　　可這幾屆普通班的學生物理成績都很差，嚴重拖累學生們的綜合分數。

　　什麽原因，老光心知肚明。

　　也往上反應過幾次，可不但沒有用，反而平白無故得罪人。

　　本來，他都死心了。

　　只要做好自己的職責，職稱上不去就上不去吧。

　　可現在，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如何能不激動。

　　物理提不上去。

　　不要緊。

　　只要大家把英語成績全都趕上去。

　　一樣可以彌補不少分。

　　他年齡已經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能退休，不抓住這個機會，職稱升級可就徹底沒戲了。

　　吳羽臉上發燙。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老光的問題。

　　因為她不確定趙江川說的步兵到底是哪個步兵。

　　說是正經步兵吧，英美電影大家看的多了，也沒見幾個人英語就能學好，可說不正經的吧，一個學生哪會懂什麽步兵和騎兵。

　　而且，趙江川說的那幾句日語，她正好也會。

　　怎麽學的，根本沒法告訴別人。

　　所以，面對老光期待的眼神，吳羽只能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這讓老光越發急眼，苦笑一聲說道:“吳老師，你也知道，這一屆的學生物理都不太好，我這個班主任當的也很難受。”

　　“要是我一個人也就算了，可你也清楚，我家那口子身體不好，一直都在吃藥，這職稱要是一直評不上，退休那點工資也還不夠她吃藥的。”

　　“你現在還年輕，不知道職稱評定有多難。不早點抓住機會，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吳羽被說的很心動。

　　但仍舊有種怪異的感覺怎麽也揮之不去。

　　“李老師，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也不明白英國步兵電影和學英語有什麽關系......”

　　“你也不明白?”

　　“嗯。”

　　“那趙江川英語怎麽進步這麽快?”

　　“......”

　　聽著老光疑惑的聲音。

　　趙江川躲在外面，差點笑出聲。

　　為什麽進步快?

　　很簡單。

　　因為他正經的不想學，不正經的就學得很快。

　　為了看懂國外實時資訊好做成PPT忽悠客戶，他每天都要背二十個單詞，為了海龜身份裝的更像，他堅持看英文字幕電影，一句一句暫停比對。

　　足足五年。

　　就算是頭豬，也早就精通英語了。

　　“實在不行，你找幾個關於英美步兵電的電影讓學生們看看?”

　　“......”

　　擔心自己笑出聲。

　　趙江川趕緊回到教室。

　　一道道鄙夷，懷疑的眼神看來。

　　有人小聲說道:“班頭家的情況誰不知道，有人還靠作弊騙班頭錢，花著良心能下得去?”

　　“你在說我嗎?”趙江川徑直走到說話的學生面前，饒有興致問道。

　　數學課代表陳衝臉上一熱。

　　他本來只是發發牢騷而已，沒想到趙江川竟然直接站到自己面前。

　　但想想自己只是代表正義，他站起來，鄙夷:“難道我說錯了?李老師家的情況誰不知道?他老婆有糖尿病一直都在吃藥，你還好意思騙他錢?”

　　趙江川臉上絲毫不紅，露出興趣之色說道:“陳衝，你是喜歡馮楚楚但是妒忌沒有我長得帥，所以才趁機來打擊我的吧?好家夥，假公濟私玩的真有一套，看來陳衝同學你內心很陰暗啊。”

　　陳衝一張臉瞬間紅到脖子根，惱羞成怒竄起來，罵道:“放屁，我就是看不順眼你這種垃圾。不好好學習就算了，還作弊騙李老師的錢。你良心都叫狗吃了?”

　　“我放屁?我放屁你臉紅什麽?難道不是因為被我戳穿了陰暗的內心而感覺羞愧?”

　　論鬥嘴。

　　十八歲的高中生。

　　如何是趙江川這種老油條的對手。

　　眼看說不過。

　　陳衝當即上了頭。

　　從桌子上跳起來，一副要打架的架勢。

　　蘇建仁直接就衝了過來，睥睨的眼神一掃全場，拎著一根凳子腿冷笑道:“怎麽，想打架?”

　　啪地一聲。

　　馮楚楚拿起課本拍在桌子上:“想打你們出去打，我現在去喊班頭。”

　　陳衝直接啞火。

　　因為他確實喜歡馮楚楚。

　　至於其他的，他當然不能承認。

　　趙江川仍舊滿臉笑容，看了一眼馮楚楚，迎著對方怒氣衝衝的眼神，徑直走回座位。

　　蘇建仁瞪了一眼陳衝幾人，丟下棍子跑過去。

　　瞅了瞅四周，他壓低聲音說道:“趙江川，剛才班頭找你幹什麽?”

　　“當然是問我有沒有作弊了啊。”

　　“你怎麽說?”

　　“我把錢給他了。”

　　“那沒事了。”

　　一堂自習課很快過去。

　　等到九點放學，趙江川跟著大家一起來到寢室。

　　不足十個平方的房間擺著密密麻麻八張上下鋪，僅有三米高的房頂，讓這裡充滿壓抑感。

　　回想自己的學習成績，趙江川望著近在咫尺的房頂，暗暗苦笑。

　　英語和語文，因為經年累月工作的關系，目前看確實不是什麽問題，可數理化，短時間內想提升上去真的太難了。

　　特別物理，他這次考了十八分，下次仍然不會太好。

　　如果按照目前的成績，仍舊達不到一本線。

　　想到物理，摸著觸手可及的房頂，趙江川內心竄起一股淡淡的恨意。

　　他並不算笨，否則也不會以優異成績考進全縣重點高中黃陽一高，而且高一的時候，他物理成績還算不錯，平時考個九十多分輕輕松松。

　　直到高二，物理老師換成了現在的物理老師。

　　從一次偶然闖進物理老師辦公室，他才開始厭惡物理，逃課，上網，成了全校墊底的學渣。

　　現在，物理丟了這麽久，想追上去已經沒有可能。

　　為今之計。

　　只有撿起底子還在的數學......

　　.......

　　月光朦朧。

　　照耀在寂靜的校園，仿佛披灑了一層潔白的銀沙。

　　這時，校外一輛小汽車停下，片刻後下來一名身穿白襯衫牛仔褲的女生，抱著課本緩緩走進校園。

　　正是昨天備受打擊的馮楚楚。

　　本來以為這次一定能比李倩考的好，可萬萬沒想到，李倩竟然又壓了她一頭。

　　所以她暗暗下定決心，以後每天都早起一小時，爭取下次考試，讓李倩知道誰才是班上的第一。

　　來到教學樓。

　　馮楚楚愕然了一下。

　　一排漆黑的教室中，三六班的燈光顯得特別醒目。

　　這才四點半，誰來的比我還早?

　　帶著不服和好奇。

　　馮楚楚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悄悄走到了班級門口。

　　隔著透明的玻璃，她楞了一下。

　　一個一桌樸素的男生，此時正低頭執筆，微風吹過他額頭的劉海，僅僅一個側臉，便讓人很有好感。

　　“他怎麽又來這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