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願鬼由人類的惡念和至純的信仰願力而組成。
它不懼陽氣,不懼陰氣,不懼血氣,也不懼煞氣。
他們唯一所懼怕的,便是塵世信仰願力的最終歸處,列座在諸天之上的真正神明。
要知道,即便是吸收了無數信仰願力的萬願鬼,也不敢真正地去破壞任何一間香火鼎盛的正神主廟。
而這些願鬼在塵世中的唯一天敵,自然也就是被神明投以目光注視的塵世行走。
他們吸取比他們弱的普通人的信仰願力自然是無比簡單。
但要是吸到塵世行走的信仰願力,那可就完蛋了。
塵世行走的信仰願力隻屬於注視他們的神明。
百願鬼們要是不小心觸及到了這個逆鱗,那就要接受來自於神明的一絲微小怒意了。
畢竟歸根結底,他們無論用何種手段獲取的信仰願力,在諸天神明的眼中都是偷的。
不過神明的注視又豈是這麽容易能夠獲得的,塵世行走極其稀有,在數十萬人中都不見得會有一人。
就算有,那也大概率會是修行者中的翹楚,一等一的高手。
莊方魁記得大概在十五年前,齊雲府的清曜司招收了一名天姿卓越的少女。
而她便是桂魄的塵世行走,不僅在修煉養陰法方面有著極強的天賦,還對多種以陰氣為主的神通術法有著極高的悟性。
十五年過去了,那名天才少女如今已經成為了清曜司響當當的大人物。
她成為了司內的十三位甲帥之一,執掌著清曜司卯部,坐鎮百嶺道的疊山城。
而現在,一個與那位甲帥類似的塵世行走此刻就站在莊方魁面前。
雖然不清楚向其投以注視的是哪位神明,但無論是哪位神明因注視帶來的能力,肯定都有遠超常人之處。
莊方魁有意想招攬進入清曜司,可能假以時日,司內會多出一名乙將級的人物。
只是此時齊雲府清曜司的情況,卻讓莊方魁有些猶豫,不好開口。
齊雲府的清曜司內有兩撥勢力相爭,鬥的厲害。
而且因為前陣子青遠發生的那件事,司內大部分人都派到了青遠,調查那座鎮壓著旱魃的古代大墓。
莊方魁本身是跟著一名丙尉和諸多丁卒前來平柯附近調查一隻名為“剝皮”的詭異邪祟的。
行至平柯才發現附近有一間香火衰頹的福祿廟。
於是那名丙尉叫莊方魁來此用散香燭散去積余的願力,等解決後再跟上部隊進行調查。
在“剝皮”的事件解決之前,他們可能都回不了齊雲府。
此刻留守在司內的少部分人,幾乎都是與莊方魁他們針鋒相對的那撥勢力。
此時介紹沈命加入清曜司,豈不是把一個好苗子送到對頭手上?這可不成。
“沈小兄弟,不知你和趙公子此行前往出雲城,是為何故啊?”莊方魁望著給趙溪擦藥的沈命,開口問道。
“準備前往出雲城附近的翠雲山,拜師化羽門。”沈命覺得這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如實答道。
“哦哦,化羽門啊,那也是齊雲府內不錯的門派,我在出雲城的清曜司內行事,咱們說不定以後碰面的機會不少呢。”
莊方魁笑了笑,然後繼續說道,“剛才可多虧了小兄弟你,若是沒有你,只怕我們都要葬身在這福祿廟中了。”
“因為......我?”
沈命回想起剛才莫名其妙衰退萎縮消失不見的百願鬼。
雖不清楚為何如此,但考慮到剛才自己意識中出現的場景,此事應該與自己塵世行走的身份有關。
莊方魁見沈命不甚明白,於是便將有關於百願鬼和塵世行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跟沈命講了個明白。
“莊大人你是說,剛才那隻邪祟之所以消亡,是因為動了我這個塵世行走的信仰願力,觸怒了神明。”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沈小兄弟既然有著這般先天福緣,想必日後的前途必將不可限量啊。”
莊方魁遞給了沈命一個四方的小牌,微笑著向其說道:“沈小兄弟,日後若是遇到了什麽困難,隨時可以拿這個牌子來清曜司找我,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我肯定能幫就幫。”
“謝過莊大人照顧。”沈命將外敷的藥給趙溪擦完後,將藥瓶遞還給了莊方魁。
“不必了,這是清曜司供給司員的平創藥粉,口服治內傷,外敷治外傷,一般的藥鋪都沒得賣的,沈小兄弟既然踏上了修行之路,備著點這些東西日後也有用。”莊方魁將那藥瓶留給了沈命。
“多謝了。”
“小事而已,比起沈小兄弟你解決百願鬼的麻煩事,這算不上什麽。”莊方魁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借公家給的東西,跟這位前途無量的塵世行打好關系。
不管對方進不進清曜司,對自己來說總是一件好事。
“莊大人,您身上的傷......”普利森望著滿身是血的莊方魁,他感覺就外在來看對方身上的傷要比暈掉的趙溪還嚴重不少。
“沒事,都是皮外傷,沒傷到內在,陵陽侯的賜福提升了我血肉恢復的能力,這些傷調養調養就好了。”莊方魁坐在之前的蒲團上,自然地靠在了牆邊。
“本以為經過副司主那次的清掃,南幽境內基本已經沒有願鬼作亂了,真沒想到,竟然能被我們給撞上一隻,真是晦氣。”
“我這趟出來還有其他任務,準備在這裡休養一晚,等到明天早上再走。”
沈命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趙溪,道:“莊大人,不知道趙兄他何時才能醒來。”
莊方魁回復道:“應該快了,他受的傷不算嚴重,只是意識昏沉,暫時暈了過去,在平創藥粉的治愈效果下,明天應該就能恢復行動。 ”
有了莊方魁的這句話,沈命算是放了心,趙溪的傷不會影響他們的行程。
沈命摸了摸被掐的有些發疼的脖子,看著趙溪旁邊還有一小部分席子的空位,索性側著身子躺了下去。
他緊壓著胸口處那個裂紋逐漸變多的玉佩。
似乎這樣,能稍稍緩解他一身的疲勞以及脖子處的傷痛。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
福祿廟外的不遠處,一個穿著暗金色服飾的少年站在雨中,遙遙地望著前方的福祿廟。
少年左手拿著一把張開的黑色大傘,右手則拿著一串布滿裂紋的念珠。
“養了這麽久的願鬼,沒想到剛帶出來沒多久就碰見了意外,甚是可惜。”少年輕歎了口氣,將手中已然破碎不堪的念珠扔到了地上。
“不過時也命也,這次簡單的出行居然讓我遇到了同為福祿爺手底下的行走,不知這究竟是算機緣,還是算不幸。”
少年晃了晃手中掛著的黃金配飾,那配飾的樣子與沈命在墓室中撿到的那個小型的福祿神像格外相似。
“得把這個信息傳遞給東家,祂向來都對福祿爺手下的行走很感興趣。”
“或許在日後......我會多出一個同僚呢。”
少年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其腰間掛著的暗金色令牌也在雨夜中閃爍著暗淡的光。
令牌上印刻著雲紋、爪痕、以及一顆威武的狼首。
在狼首的正下方,令牌的正中央,正正方方的寫著一個“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