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石門隻被青袍男子輕輕觸碰了一下,然後便在沉吟的詩聲中轟然倒塌,化作了地上的塵灰。
“徒弟,進來吧。”青袍男子朝著身後的灰衣小童說道。
“師傅,這是什麽術法,您之前沒向我展示過呀。”
“府內的散土之法,算是比較簡單的術法,等你修行府內養胎法凝結完丹海三元、正式步入‘生老病死’四大境中的第一境‘生境’元胎,這散土之法自然也便會了。”
青袍男子甩了甩衣袖上的灰塵,看著身後的灰衣小童,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天資有限,元胎四相中他隻修到了第三等的青胎,之後便數年不得寸進,隻得草草凝胎。
如今雖己到了凝胎階段的巔峰,但因為早年間留下的傷,此生怕是很難步入第二境“老”對應的五衰境了。
不過他不能,不代表他徒弟不能。
他這個徒弟天生的陰虛體質,出生時臍帶繞頸,差點把自己勒死。
雖然是男孩,但這身子骨卻比女娃還要嬌弱。
此等體質,格外契合歸塵府的修行法門,納陰食土所獲得的實效也比普通人多出一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這徒弟至少能修成青胎,甚至有可能是紫胎。
憑借著歸塵府的修行法門,之後的凝胎結嬰階段也能進行的比較順利。
五衰境的第一衰“氣斂”,對他徒弟來說並非遙不可及。
等此次陵川之行結束後,徒弟熟悉了他們歸塵府的主要業務,也該考慮考慮教給他一些實用的符籙與術法了。
青袍男子步入墓室,在看到墓室中央擺放的紫檀木棺材後便不在多想,直接從徒弟手中抽出了一張“隔空取物符”。
他祭出符籙,體內靈力湧動,仿佛化作了一隻無形大手,直接將棺材板掀了起來。
“嗯,上好的紫檀木棺,其內陰冥之氣還未散,等將棺中屍首收歸燼塵後,或許我也可以進去躺上一躺。”青袍男子伸出左手,其指尖憑空燃起了一縷紫色火焰。
所謂收歸燼塵,便是將棺材裡的屍體火化,燒成灰燼。
這是他們歸塵府的那位府主大人傳下來的規矩,他老人家認為人死之後意識歸於虛無,身軀化為空殼。
什麽都帶不走,什麽都留不下,沒有什麽轉世投胎,沒有什麽六道輪回,更沒有什麽冥府陰司。
就連那位傳說中執掌陰司秩序的琰羅天子。
他都認為不過是北玄的輪回宗用於哄騙民眾、拉攏信徒,而編造出來的泥偶塑像。
也正因如此,歸塵府主才立下了在開墓之時破棺燒屍的規矩。
若是棺內屍身還保持著基本完整,可以用靈火或法火焚盡。
這樣還有概率在骨灰中取得一枚“骨元”,是一昧煉製陽壽丹的珍貴藥材。
至於這麽乾會不會有損陰德,府主大人毫不在意,府內的行走和分府的府丞大人也不在意,青袍男子自然也會不會將心思放在這邊。
他將指尖燃起的紫色火焰微微擴大,隨後靠近了棺木幾步,眉頭一皺。
棺材是空的,沒有屍體,也沒有陪葬的金銀等物品,這與墓室的陳設可不相符。
能開辟這樣一個墓室,並且能夠在墓室裡布置藍幽火炬這種辟邪之物的。
不說是北玄王朝或是前朝北燕的貴族,至少也是大富大貴之家,不可能一件陪葬之物都沒有。
難不成有同行先我一步光臨此墓?
青袍男子腦海中剛剛浮現這樣的想法便搖了搖頭,一來開墓時沒有發現盜洞。
二來他跟跟著定陰珠尋到此墓,這裡的陰氣沒有外泄,不像是有人來過。
只有一口空棺,這麽說來,此處可能不是墓室核心,只是一處用於掩蓋真實墓室的假墓,周邊可能有機關打開的入口。
青袍男子看了一眼墓室的牆壁的圖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臉上露出微笑。
對於機關藏在何處,他心中己有定奪。
“徒弟啊,快把為師的定陰珠拿過來。”
“嗯?”
“.......徒弟?”
血腥的氣味在空中彌漫,青袍男子回過頭,只見得一道黑影閃過,他才發現自己的徒弟已經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他徒弟死了,死的悄無聲息。
一隻渾身布滿漆黑皮毛,像是野獸,卻直立著身體的類人形生物站在倒下的童子屍體旁。
它的爪子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如狼般的面孔散發著陣陣的寒氣。
“徒弟!”
望著倒在血泊中的童子,青袍男子隻覺得四肢僵硬,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身軀因憤怒而不斷顫抖,就連腳步都變得虛浮起來。
“......地縛屍!”
他認出了殺害他愛徒的邪崇,由被拋屍荒野、屍身被野獸啃食之人怨氣所化的地縛屍。
傳聞地縛屍形如鬼魅,行動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其形象越接近野獸,那麽它的實力就越強。
眼前的地縛屍除卻保持著站立,外形幾乎和一隻凶殘的黑狼別無二致。
其真實的實力恐怕要超出一般的凝胎巔峰修士一線,接近五衰境第一層“氣斂”。
地縛屍厭惡光照,一般只在陵川的夜間才會出現,怎麽會在白日尋到我們開辟的道路?
難道與陵川前陣子的異動有關?
然而青袍男子此時已經來不及多想,地縛屍對於活人抱有絕對的敵意與惡意。
當下既為了取得一絲生機,也為了報他徒弟之仇,唯有拚死一搏!
“塵沙,凝!”
青袍男子張開左手,前方石門所化的塵沙瞬間飄至其面前,包裹、攔截住了地縛屍的爪擊。
“風煙,破!”
青袍男子猛吸一口氣,隨後吐出一陣強勁的旋風,把被塵沙暫時限制住的地縛屍吹到了牆壁旁。
青袍男子迅速撿起血泊中散落的符籙,這些符籙被凡血沾染,有很多都失去了原本的效果。
不過青袍男子在此時撿起這些符籙則另有他用。
他掌握著一門秘法名為血符術,將普通的符籙沾上凡血,以施術者一年壽元為代價,將所有染上凡血的符籙瞬間化作鋒利至極的血劍,把敵人穿心穿肺。
青袍男子將撿起的血符散開,眼中有一抹血色在湧動。
隨後那二十七張符籙便化為了二十七把削鐵如泥的血色寶劍,準備把那地縛屍牢牢釘死在牆上。
“吼!!”一陣強烈的吼聲從地縛屍口中發出。
大量的黑氣彌散,一時間牽引住了大部分飛向地縛屍的血劍,競讓那血色飛劍一齊墜到了地上。
二十七把血色寶劍,有近二十把變為了地上的一抹血跡。
剩余的血劍不是被躲過,就是只在地縛屍身上留下一道淺傷,地縛屍的殺氣和凶勢絲毫不減。
“壞了!”青袍男子見血劍沒能奏效,下意識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黃金神像,這是他最後的底牌。
從貪餮眾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手裡高價買來的寶貝,傳說其內蘊含著一絲來自於“福祿上神”的神力。
列座諸天之上的詭神,即便只是一絲微乎其微的力量,想必也擁有救其於危難之際的能力。
“福祿老爺,救......”
可青袍男子的話還未說完,早就掙脫塵沙束縛的地縛屍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形如鬼魅的地縛屍,終究還是快他一步。
被黑氣纏繞的利爪貫穿了青袍男子的胸膛,具備著破壞力的黑氣粉碎了他的心臟。
鮮血四散,青袍男子與手中的黃金神像一同倒在了地上。
躲在隔間的沈命透過縫隙目睹著墓室發生的一切,扒拉著神像大腿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他媽的,他這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時代青年哪見過這麽哈人的場面啊。
沈命緊扣著神像的大腿,透過縫隙注視著地縛屍的動向。
然後他就看到了更哈人的一幕。
地縛屍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