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踢翻鍋裡的粥後,又向著身旁的兩名盜匪說道:“小五,老張,你們去周邊街上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乞丐流民,全都給我抓回來。”
“這大嘴吳收了咱們二當家的這麽多好處,咱們可得替二當家多收點新鮮材料回去。”
“記住了,抓這些沒人管的,別在城裡惹其他麻煩。”
“我可不希望衙門裡的那幾條狗、尤其是那個姓郭的聞著味過來纏上我們。”
?“明白,老大。”被稱為小五和老張的兩名匪徒嘿嘿一笑,隨後便駕馬深入城內。
半晌後,荒銘山的匪徒們帶著近三百名乞丐流民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平柯縣城,無人敢阻攔。
臨走之際,那名身高八尺的匪徒有意無意朝著沈命二人躲藏的位置看了一眼,隨後面露猙獰之色。
而就是這簡單的一眼則令趙溪汗毛立起,冷汗溢出。
能夠看破隱靈符,這匪首至少有著凝胎巔峰的修為。
好在那匪首並沒有因此停駐,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他們二人,沒有其他動作,直接離開了此地。
民眾們從緊閉的門窗中探出腦袋,一些閉著的店鋪也隨之打開了門。
流民不在了,匪徒也走了,官差倒是來了
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員坐著轎子,帶著一隊青衣捕快姍姍來遲,這官員生的是肥頭大耳,嘴唇寬厚。
一張蛤蟆一樣的大嘴格外顯眼,他不是別人,正是這平柯縣的青天大老爺,縣令吳文舉。
吳縣令掀開轎子的簾子,看了一眼血河觀攤鋪上被踢翻的粥,搖了搖寬大的腦袋。
這幫荒銘山的殺才,怎麽偏偏趁著血河觀弟子發粥的時候過來,不怕人家反映給給清曜司嗎?
到時候劉半城要是知道了,說不定還要怪罪到我的頭上。
哎,只能給血靈上人再準備一份薄禮了,大家都是老相識,想必應該也不會讓我難堪吧。
吳縣令躺在轎子上,打著心中的算盤。
若不是那劉半城連一兩銀子的撥款都不肯從指縫中流到縣中,還硬要讓他們開城門收納難民,這件事倒也不會弄得如此麻煩。
荒銘山的那位人丹師突破到了老境的第五衰“壽絕”,迫切的需要大量陽壽丹來補充壽元。
這才派出大量的匪徒為他收集新鮮的“人丹”藥材。
可自歸塵府在青遠那邊鬧出了禍端後,由祁都候一手創立的清曜司便在齊雲府中越來越活躍。
甚至前陣子還有清曜司的丙尉來找他吳縣令調查附近的邪祟殺人事件。
在這個時間段內荒銘山要是敢主動去劫城擄村的話,難免會被清曜司找麻煩。
於是荒銘山便把主意打在了那幫從青遠逃難到附近縣鎮中的流民身上。
這幫人跑了多少,餓死了多少,還剩下多少,恐怕就連那位被旱魃燒死的陳縣令都不清楚。
只要沒驚動清曜司的人,這幫流民究竟是餓死還是被練成人丹,估計沒人會在意。
而在吳縣令的眼中,荒銘山那位二當家開出的價碼,可比這些泥腿子的命值錢多了。
吳縣令清了清嗓子:“回衙門吧,荒銘山的賊寇已經跑了,現在追估計也追不著上了。”
“是。”隨行的捕快和衙伇紛紛答道。
這平柯縣的衙門就這麽姍姍來遲,又草草離去了。
沈命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將那粘在自己身上的隱靈符給揭了下來。
他望著四周逐漸開始敞開店面的門鋪,以及遠處那隊簇擁著轎子的那對青衣捕快。
又看了看顯得有些狼狽的自己和趙溪,啞然失笑。
怎麽他到了城裡反倒覺得這裡比邪祟遍布的陵川還要危險些。
邪祟可能會誤認為自己這個從棺材裡爬出的活死人是更強的邪祟而心生畏懼。
可在這城鎮之中,人若是要害起人來,他還真不好提防。
“沈兄,咱們一路行來,碰到這種事,也算是挺倒霉的了。”趙溪揭掉身上失去靈性的符籙,也從剛才躲藏的地方走了出來。
“關於這荒銘山,趙兄你知道多少?”沈命問道。
“我隻知這荒銘山是處在齊雲地界內的一處荒山,上面盤踞眾多盜匪。”
“既有山賊土匪,也有南幽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這些盜匪身上不知為何都多少印刻著些怪異的銘文,荒銘山的名號也是因此得來。”
“荒銘山附近的山林似乎被布下了某種特殊陣法,只有那些身上帶著銘文的盜匪進入其中才不會迷失方向,朝廷曾派兵剿匪多次,可惜屢屢受挫,無功而返。”
“這些盤踞在荒銘山上的匪徒,基本都聽命於荒銘山的山主,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大當家。”
沈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和帶著的包裹,朝著趙溪繼續問道:“這些賊寇抓這麽多的流民上山,是為何故?擴充人手嗎?”
“荒銘山的匪徒基本都有修為在身,凶狠異常,只怕這幫家夥沒有這樣的好心去收留一群連刀都握不緊的饑民。”趙溪苦笑一聲。
“我養父曾跟我說過,荒銘山的二當家,是一位極其罕見的人丹師,他們之所以帶走那些流民,恐怕只是為了給他們的二當家提供新鮮的藥材吧。”
沈命望著城門荒銘山眾人離去的方向,與直接奪人性命相比,那以粥換血,給人一個選擇的血河觀,確實也算的上名門正派了。
“這世道還真是不太平。”沈命看著空蕩蕩的街道歎了口氣。
“沈兄,不說這些了,天色不早,咱們還是先顧好自己,找間客棧落落腳吧。”
“行,不說了,依趙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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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首騎著高頭大馬,領著眾多匪徒和流民走在官道上,以這個方向朝北走四五十裡,再越過一處山林,便到了他們荒銘山的大本營了。
“走快些,剛吃了飯還這麽沒精神。”一名落在後方的匪徒朝著一名年邁而行動緩慢的流民呵斥道。
“小五,別急,咱們有的是時間,別把人弄死在半路,二當家煉丹要的就是材料新鮮,咱要是把屍體帶回去,惹得他老人家動怒就不好了。”匪首向身後的小五說道。
“明白,老大。”小五連連點頭。
另外一名匪徒眺望遠方,看到了一個人影,於是轉頭向著旁邊的匪首說道:“老大,前面好像有個書生打扮的家夥。”
“書生?正好,也一並抓回去吧。”匪首也看到了前方的人影,獰笑了一聲。
他們平時給二當家收集藥材,靠的就是路途上的書生、貨郎、還有行商們。
“駕!”匪首策馬向前,攔住了書生。
這書生背著箱籠,身上的穿著打扮清簡樸素,在看到一臉凶相的盜匪圍過來時,臉上並未出現慌亂,反而十分淡定從容。
書生沒有懼意,反向攔路過來的匪首問道:“請問.....諸位是從荒銘山來的嗎?”
“呵呵,是又如何?”匪首亮著手臂上的黑色銘文,用長刀指向了書生。
“沒什麽沒什麽,只不過與我同行的有一位朋友,他與荒銘山之間素有恩怨,並且他脾氣非常不好。
“此行碰上荒銘山之人,我怕他可能會對你們動手啊,我勸各位還是快些走吧。”書生一本正經地說道。
“呵,你這書生枉讀聖賢之書,滿嘴胡話,你身邊哪有其他人?莫不要以為胡言亂語就能唬住我們。”
“先生不信?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書生歎了口氣,隨後輕輕拍了拍自己背著的箱籠。
箱籠一頓震顫,膨脹的血肉開始將箱籠撐起,仿佛有什麽驚世駭俗之物即將從中出現。
“那便只能請諸位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