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叮咚——

　　叮咚——

　　清晨的陽光還沒照亮含章茶店門口的榕樹，急促的門鈴聲便讓陳明夷十分不耐煩。

　　“別摁了，媽的——”

　　一般人家在這時候會有智能管家出面去對接外邊的事情，可陳明夷沒安裝這種東西。

　　但他從沒後悔不安裝那東西。

　　叮咚——

　　對方還在不依不饒。

　　陳明夷憤怒地將枕頭丟掉，重重歎口氣。

　　想必又是哪個沒見過世面的傻缺不曉得門鈴這種老古董，把它當玩具不停地摁。

　　叮咚，叮咚，叮咚——

　　令人心煩氣躁的聲音更加急促，像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但陳明夷知道，外邊摁門鈴就是閑著沒事乾，不是有急事來找他的！

　　操——

　　開門之後，刺眼的光一時讓陳明夷沒看清眼前的人。

　　“別摁了，這是門鈴，不是兒童玩具！”

　　他扯著嗓子朝那人喊去，真希望喊出威力十足的空氣波，將那傻X直接衝走！

　　對方跟個聾子似的沒任何反應，還在摁，儼然沉浸在那一聲聲“叮咚”之中。

　　“丫的，沒事找事啊！”

　　這茶店地址偏僻，乾的是熟客生意，生人不會來這地方買東西。

　　陳明夷最想從裡邊拿出一把刀直接飛過去，可這樣太費事，只能從門後胡亂抓了把掃帚狠狠丟過去。

　　那東西剛飛出藍色透明結界，就硬生生懸掛起來，像古代魔法故事中的飛行掃帚。

　　站在結界外的唐右歸眼神示意同伴不要亂摁，伸手將掃帚摘下來。

　　“我們家的門鈴是二十一世紀的產物，老古董了，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要是再摁下去，可就得玩壞的！”

　　能合法具備念能的，跟古代持有槍支的執法人員一樣，只有特殊的公家職員才能開放權限。

　　一般人開這種權限涉及刑法，最起碼扣十年的壽命。

　　而且這東西用過多少次數，在哪裡用的，都會在系統中可追查。

　　除非在【天光墟】這種線下黑市花錢做手腳，用爻語言的“加密隧道”技術隱藏痕跡。

　　要想萬無一失，可定期清理“日志”，不然也可以查出來。

　　然而，清理“日志”對大腦神經元的損傷是不可逆的。

　　“這東西還挺好玩的，從哪掏來的古董?”那人意猶未盡地看著按鍵，跟個傻子似的。

　　陳明夷無語地翻白眼，科普道:“你在摁這種東西的時候，我在屋內也聽得清清楚楚，可不是只有門外才能響！”

　　那人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好意思，我以為智能管家會幫你過濾噪音！”

　　陳明夷可不想跟人解釋他沒安裝智能管家這件事，畢竟之前每次一說這事，就有人又做作又吃驚地尖叫:

　　天啊，你怎麽還不會用這玩意，你怎麽跟個古人似的，沒有智能管家，你怎麽進【瑤天】的，沒了【瑤天】你是怎麽活下去的……

　　對方就差沒問他是不是使用平板手機的古代人！

　　“你們來這有什麽事嗎?”陳明夷雙手抱胸，警惕打量唐右歸。

　　唐右歸從藍色便服內掏出黑色皮套的證件。

　　“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協助辦案的。”

　　陳明夷更加警惕，結界由藍色變成警告的紅色。

　　畢竟上次也就在古代人的展會上見過有人這麽乾。

　　在他五十歲剛成年那天看的古董電影裡也見到古代的執法人員會做這樣的舉動。

　　警方辦案協查通知，主要是【意海】發消息，哪還有這種古人手法。

　　唐右歸看出陳明夷的疑心，便解釋道:“我是二十一世紀的古代人，有幸參加【未來增援】計劃，一年前……額……不是……按你們現在的認知……應該是前不久剛剛醒來。”

　　一年的時間，按照過去的感官那可是有一段時間了。

　　可以做不少事情。

　　陳明夷還是沒放心下來，質問道:“二十一世紀的古人手機普遍用的是什麽系統?”

　　“鴻蒙！”

　　“不是！”

　　唐右歸淡淡一笑:“也有安卓！”

　　陳明夷點點頭。

　　“那時候的人平均身高多少?”

　　唐右歸皺眉沉思一會，略帶猶豫的口吻說道:“多數170-180cm！”

　　一旁的愣青像是又接觸了新鮮事物滿臉驚訝道:“那麽高！”

　　這驚訝也不是愚蠢和做作，畢竟當下世界最高的建築換算成二十一世紀的高度單位也就110cm。

　　唐右歸像看三歲小孩撇了同伴一眼，輕輕歎口氣。

　　他醒來之後汲取了很多信息，可是對過去的一段歷史他沒有權限知曉。

　　當下很多人不曉得曾經的人類身高普遍超過一米。

　　即便有學者寫相關文章證實，也會被其它學派的學者拿出證據反駁。

　　曾經的事實，淪為無力求證的謊言。

　　唐右歸雖有二十一世紀的意識，可人微言輕，當下處於觀察期，權限少，發出的聲音跟一顆小石子丟盡大海似的，毫無反應。

　　他也便不莽撞，等對這個世界有一定的了解再說。

　　只是物體越小，時間感就顯得慢，為什麽當下的人類對時間的感知卻是相反的?

　　陳明夷解開結界放兩人進來，按照傳統的手法泡了三杯紅茶。

　　唐右歸喝下久違的茶水，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眼角不自覺擠出淚水。

　　沒想到還能喝上這東西！

　　畢竟這東西早已淪為一堆數據，存放在博物館裡供人參觀。

　　他本來可以不用當面來的，同事說用意念端口發送信息直接在【意海】詢問就好。

　　可聽說陳明夷開的是茶店，所以便打著試一試的心態前來看看。

　　一旁的人只是用手摸了摸茶杯，不停端詳。

　　記得歷史課本上說古人喜歡喝這玩意，說是非常健康，但味道是苦的。

　　他當時也沒想明白古人為什麽會喜歡苦味。

　　老師還用程序模擬出茶的味道刺激學生的味覺神經，結果所有人都難受得想吐。

　　老師得意地哈哈大笑。

　　和茶近似功能的還有咖啡，這兩樣可以讓古人提神醒腦，可現在僅僅一小口，可以讓大部分人進ICU搶救。

　　除非基因特別。

　　當時他也見過有的學生十分接受那種感覺，曾在下課之後跟老師要了那段感官代碼。

　　“直接說吧，要我協助查什麽！”

　　陳明夷喝下普洱茶，環抱雙手看著兩人。

　　最近沒聽有什麽大案發生，怎麽會有警方上門?

　　難道是【天光墟】那幫蠢貨把事情鬧大?

　　不至於啊！

　　唐右歸將茶杯放下，端正姿態後直白說道:“陳先生曉得【瑤天】‘暗道’裡最新的熱搜嗎?”

　　“不知道！”

　　陳明夷花了那麽多錢和時間將系統裡的個人信息刪除得一乾二淨， 怎麽可能會去【瑤天】！

　　即便是“暗道”這種加密過的空間他也不可能會去！

　　“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愣青驚訝質問:“難道你是黑戶?”

　　在這個衣食住行都得依賴【瑤天】的世界，愣青很難想象陳明夷到底過著什麽樣的生活。

　　陳明夷眯著眼，沒說話。

　　唐右歸輕輕淡淡地看了一眼愣青，儼然有點無語。

　　他沒廢話，繼續說道:

　　“熱搜裡說有人挖出攜帶數字生命的時間膠囊(舊時代的意識存儲器)並且計劃要在線下進行拍賣，陳先生是【天光墟】的大人物，我想讓你幫忙牽線，讓我跟這背後的人接觸一下！”

　　陳明夷給唐右歸倒茶。

　　對方禮貌地用手指在桌上點了幾下。

　　陳明夷還是第一次體會這種古代禮儀，不自覺笑道:“你要買這數字生命?”

　　這消息昨天陳明夷就收到。

　　根據存儲器上的型號他很快判斷是私人膠囊，時間是二十一世紀，還是初代的數字生命體。

　　古代的存儲器普遍跟當下的床一般大，有的更大，就像樓那麽高，不好運輸和存放，所以發現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會上報拿獎勵，不會私人處理，也不會其中的門道。

　　陳明夷曉得，除了官方，只有那幫人才懂得將古代存儲器的生命數據解存到當下的【生命意識盤】中。

　　可是初代的數字生命還能恢復，這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情。

　　唐右歸神色閃爍著誠懇的光芒，語氣堅定對陳明夷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