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場的鴻門宴和李維之前的小打小鬧不一樣。
既是在這慶陽城內開辦,那麽三邊總督肯定看在眼裡。
主打一個招撫的總督老爺被亂賊驚的六神無主,不得不采納下巡撫老爺的意見,來一場狠的試圖徹底絕了後患。
李維提著神一魁腦袋直接不給另兩名兵丁邀功的機會,撒丫子就往回跑,不只是要把這人頭拿去給賀人龍,還是為了趕緊去把自己的甲胄找回來。
精工細作的好鐵甲可不能落到別人手裡。
片刻之後,抱著鐵甲的李維提著人頭回到了這場盛宴的中心,此時屠殺已接近尾聲。
諸多兵丁正在打掃戰場,收斂清點屍體,只有少數幸存者逾牆而走或躲入房屋深處猶自頑抗。
也有部分被趕到一處角落暫未被殺,隻瑟縮著抱頭絕望痛哭,想來一個個都知道今日他們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將爺!”
李維踩著遍地血腥進入院子便一聲吆喝,不遠處正吆喝指揮的賀人龍轉眼看來頓時大喜,卷著一股血腥氣快步過來。
“卑職不負將爺所托!將此獠首級取來獻給您了!”
“好!”
跪地獻上人頭,眨眼間李維就手上一輕身子也一輕,賀人龍提起他面上多有欣慰希冀道:“快快著甲!那小樓上還有個李部司!將他也拿下!”
“領命!”
李維答應一聲,賀人龍竟也上手幫他穿甲,穿好了在他後背一拍,邁步向前時李維就覺得自己是被放出去的惡犬。
實際也差不多。
換個稍微好聽點的說法就是惡鬼夜叉。
夜叉邁步喝令眾兵退避擠上小樓,朝著那些拿著桌椅門板還有奪來的長槍儀仗狹窄的空間頑抗的人喊一聲:“神一魁已死!此時降了還可保全家小!”
前半句喊出來時賊眾便有些失神,此時官兵又取了火銃來放。
李維都不好擠上去動手,這夥人便漸漸被圍殺於房屋之中,片刻之後裡面就把人頭往外遞。
這功勞不好搶,由別的武官拿了去,李維也乾脆緩緩氣,再看看胸前的傷口,見小口流血甚少便安心許多。
再看小樓下頭的院子裡,官兵已經開始把一時間沒殺光的人綁上繩子。
本以為活兒已經乾完了,轉眼李維就瞧見下面賀人龍正朝他招手示意,趕緊下去候著。
賀人龍此時才正眼看他:“剛才著甲時瞧見你受傷了?”
“勞將爺擔心,神一魁使一手好刀,我不會甚刀法就著了道,只是小傷。”
“趕緊用點藥吧,完了你便與魏大亨帶隊把這些賊人拉到慶陽市集牌樓下面,讓城內巡檢什麽的將百姓居民都招呼起來,把他們全砍了。”
李維聞言先一揖領令,隨後在這大院兒血淋淋的房簷下頭坐著,自腰間口袋取了止血藥往傷口上灑,順道祈禱這傷口不會感染。
等人綁好了,便是押送人,砍人。
他只需守在一旁接受慶陽城內大小居民的圍觀,砍人活兒也由城內的劊子手來做。
因為投降而多苟活了片刻的人有男有女有小孩,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人頭落地,換得圍觀者歡呼陣陣。
不管他們怎麽談論這場鴻門宴,腦袋砍完了李維就跟著軍隊一起出城歸營了。
把一身血腥洗乾淨後就等賞賜。
順道觀察下屠殺帶來的影響。
屠殺之後,賀人龍直接去找了總督老爺複命,反被總督老爺斥責一番,隨後各軍各營開始安撫那些因頭領被殺光了而恐慌不已的大頭兵。
主心骨被殺的相當乾淨,三五日功夫,這些此前被招撫時多有彈反不從的兵卒便十分聽話的被拆分到各軍營。
神一魁麾下五千余騎卒人與戰馬都被拆分開來。
李維這一營也得到了兩匹馬,不過不是分來的。
“將爺做了苦差事,神一魁手下的騎卒將爺都不敢要,沒得好處卻也念著你,這兩匹馬是將爺賞你的,先拿著。”
上司似乎擔心李維因立了大功卻沒瓜分到足夠利益而心生嫌隙,所以高進庫牽著馬過來了:“傷口好些了嗎?”
上司的關心與憂慮自然得顧忌。
想要回應這份關懷就得跪著表忠心,李維知道不得不跪,跪也沒啥負擔,但跪多了也煩。
只是上頭調令很快就下來了。
一場鴻門宴不止是徹底平定了以神一魁為首的西北邊兵起義,也讓尚且作亂的小股武裝力量猖獗起來。
諸多遊賊或神一魁舊部得知此事後,霎時便打著為其復仇的由頭複起作亂。
小部隊打小股亂賊沒啥問題。
但李維這一支部隊現在被調出去問題就很大。
“外頭多有亂賊殘軍奔走,都知道是你斬殺了神一魁,將爺要你徑直跑去那鎮原縣待著做做樣子就好,擔心你在半道上出事, 還特地讓我給你送了一門炮過來。”
高進庫把一門中樣弗朗機炮與兩名炮手送了過來。
這下跪不煩了。
可惜炮和人都是借的,都得還。
把火炮往牛車上一架,兩百人浩浩蕩蕩的擺著散亂的陣勢開拔行軍,李維也不騎馬了,坐在牛車上近距離研究這中樣弗朗機火炮。
不出意外是看銘刻就知道是嘉靖年間的老貨,能用到現在其質量也是堪稱逆天。
明朝火炮中期主要就是弗朗機與各種各樣的弗朗機改。
後期獲得並生產的重型前膛炮,也就是口徑通常更大,射程更遠的紅夷大炮與其他先進火器多供給了遼東邊軍。
大明西北邊軍火器發展滯後,只能用一用這一百年前的老古董。
但這也是李維摸到的第一門明朝火炮。
上手裡裡外外一陣摸索,仗著千總爺的權威讓那兩名炮兵敢怒不敢言。
營裡眾兵也好奇這火炮,覺得千總爺好奇也是正常。
但李維可不只是好奇。
他一陣摩挲的同時就在記憶裡努力尋找知識的碎片,思考有沒有親手鑄造這類火炮的可能性。
畢竟在這大明西北想要弄到大批火炮,也就只有自己造了。
想了一會兒,想的李維直敲腦袋。
學習沒學好不說,看些雜書小說裡提及煉鋼鑄鐵造火器的隻言片語也沒記住,如今只能把腦袋敲的哐哐響。
敲完了趕緊平心靜氣,李維看向牛車後頭的兩名炮手。
咱還年輕,還能學。
“你們會鑄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