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羊鬣下達的命令,罹暝默默的松了口氣,開始觀察起他們的行軍。
黑山羊們長著鋒利的雙角,又進化出了如鷹一般的利爪,使其不需要任何兵刃,就能給對方造成致命的打擊。
它們只需要給薄弱的羊皮上穿上一層厚厚的甲胄,他們就能夠形成相當強大的戰鬥力。
三羊為一小組,前排突進一組,中軍掠陣一組,後放掩護一組,三隊之間行進有序。
二十隻魔羊,組成兩列行進,雙方互為犄角,相互守望,前後各有一羊將,調度陣型!
羊鬣在最前方領著群羊前進,跟在後方的那個沒聽見剛才叫名字,但看上去挺精壯的,身上也穿著皮甲。
一群魔羊乍一看黑壓壓的一片,毫無章法,但仔細留意就能發現,其陣型已經具備了因時製宜的變化性。
或可進攻或可防守,就算有猛獸突進來,也可以形成有效的包圍圈。
在加上羊族種群先天的足部構造,抓地力極強的狹窄蹄子,讓它們在森林,岩壁,草地,平原,等地形都保證了最為機動的靈活性。
“你TM的...這是原始部落的狩獵隊??”
罹暝的臉色微微一變,這都誰教它們這麽行軍布陣的?
他本以為是場輕松的仗,這怎麽好像又回到滅絕紀的資源戰爭時期了?
罹暝隨即又將目光望向星部落俘虜們,大部分人不說骨瘦如柴,也是饑渴交加,傷痕累累。
“呼...”
罹暝深吸一口氣,環境眼看就要入冬了,時間和源林不會給他們休養生息的機會,但雙方之間的差距又過於龐大,這仗打起來,難了。
“贏。”
“我必須要贏,我也只能贏,而且要一直贏下去,別無他法。”
罹暝收攏了心神,眼神中迸發出置之死地的意志,開始計算整個戰場。
要吃下這30隻黑山羊隊伍,對他來說並不難,難的是要面對整個黑山羊種群在入冬前的追殺。
罹暝注意到,離開的黑山羊群們並沒有攜帶武器,從這一點上看,羊妖們先前繳獲的人族武器,應該是要用做源林貿易,或者是給幼羊,和已經被馴化的人族奴隸使用。
算上這些的話,整個黑山羊群在源林的規模,一定會比罹暝想象的還要大。
一旦面對它們的圍剿,那絕對是地獄級別。
而關鍵在於,如果不拿整個黑山羊種族立威,人族到哪裡都很難在源林擺脫奴隸製的地位。
今天就算他救出了人,明天也會面對黑山羊族的瘋狂報復和其他種族奴役!
但如果能夠打下黑山羊族,情況就不一樣了,不僅能以戰養戰,得到大量過冬的物資,還能有效的威懾其它類似種族,給己方以喘息之機。
“關鍵還在這群魅羊奴的身上...”
罹暝眯了下眼睛,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人族種群們糟糕的身體狀況,根本撐不起長期的戰爭,他必須在入冬之前完成這場爭奪領地的決死之戰。
輸的人流亡叢林,贏的人獲取資源。
“時不我待,就從殲滅這群黑山羊開始。”
在罹暝的目視下,羊鬣帶著四十隻羊妖朝著星部落原住的山洞去了。
月烏和暮等人心存疑惑,周圍的人族部落狀況他們早已了如指掌,除了已經被黑山羊統治的地方,又哪裡還會有其他的部落?
“暮,你聽見它們說什麽了嗎?”
月烏震驚的松開了嘴邊咬住的毒藥,心臟激動的怦怦直跳,某種期待的感覺,漸漸的浮現在心底。
絕境之中的幻想往往最為強烈,尤其是對於希望的渴望,更是像猛火般,一點就著。
“罹難之火!”
暮也聽清了它們的對話,神情也有些激動,但神樹的情況部落裡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又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罹火:
“可是...這可能嗎?”
黑山羊群的暴動,讓每一個人都松了口氣,被打斷的祭祀儀式,也使得那些即將遭受刑罰的人免受荼毒。
人群中懷疑的聲音不絕於耳,打亂祭祀儀式的究竟是什麽人?
難道罹樹神真的沒有死去?
“這是怎麽回事...黑山羊在我們部落的附近遭到了襲擊?”
“還有人敢對黑山羊動手?”
“此為黑山羊葬身之地,這句話寫的真痛快!”
“不管這是誰乾的,都是好樣的,死之前也讓我出一口惡氣!”
聽見人群中不斷傳播的憤慨之情和歡呼,黃羊和羊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直到羊鬣的和其它眾羊的身影安全消失不見,羊鰻此時的臉色黑的像炭一樣,拎著鞭子走上到了月烏的身前。
月烏知道絕不能直視黑山羊頭領們的眼睛,立刻偏過了頭。
而羊鰻用鞭子挑起月烏白皙的下顎,強行掰開她的眼皮,和自己妖魅的橫瞳對視。
“不...不!”
“咚!”
凝望著羊瞳的一瞬間,月烏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恍惚,漸漸的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見狀,羊鰻滿意的點了點頭,就算是被譽為獻給神明的女巫,也難以抵不過他們黑山羊的魅法:
“回答我,你們的神已經死了,對嗎?”
月烏的眼眸漸漸消散了光芒,麻木的點了點頭:“是,葬谷被大霧覆蓋,罹樹已經枯死。”
羊鰻松了口氣,看起來山洞中的襲擊只不過是一場故弄玄虛的把戲而已:“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了。”
“是嗎?”
倏然間,月光灑落在溪水的流淌下變得愈發刺眼,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出血紅色的鋒芒。
鰹魚刀很短,但抵住羊鰻脖子的一刻,鋒利的刀刃也足以割開他的喉嚨,罹暝的聲音回蕩在羊鰻的身後:
“罹樹雖死,但我降生!”
話語落地的一刻,猩紅的骨刀上燃起藍色的火焰,隻一瞬便撕開了羊鰻的皮毛,穿透了甲胄,抵住了對方的脖子。
下一秒,罹暝從身側一腳踩在它直立的關節上,讓羊鰻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出現也在這一刻,驚動了剩下的黑山羊群。
“是人畜!有人畜偷襲!!”
“該死的人畜!!放開狩獵長老!!”
羊鰻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等它回過神來,隻覺得脖子上火辣辣的一股焦味彌漫起濃烈的羊膻氣息。
罹暝早已經拿山洞裡的那兩隻羊做過實驗了,這些長了毛的家夥,燃燒起來特別快,眼見羊群就要衝上來,立刻對他們吼道:
“都給我閉嘴!”
“跑一隻羊去報信!它死!”
“上前一步者!它死!”
罹暝展現出了他在末世中磨練的智慧,刀鋒抵住了羊鰻的脖子,一手拽過他頭上的羊角,扎進去三分。
擒賊先擒王。
罹暝的話,不僅是在威懾他們,更是在判斷黑山羊群體和領導層面之間的關系。
對方投鼠忌器自然最好,但如果它們真的一擁而上,罹暝就一刀宰了它,用羊鰻的死亡再次激怒僅剩的羊群,引他們前來追自己,完成第二次分兵。
當他確認了核心戰略之後,這場仗的根本目的,就已經從單純的救人,演變為了重塑星部落的士氣。
“都別動!你是什麽人?”
羊鰻生怕它們衝上來,要了自己的命,立刻命令它們不要輕舉妄動,整隻羊也絲毫不敢反抗。
他看出來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這次黑山羊祭。
在聽到羊鰻命令之後,一眾魔羊也不敢在往前衝,只是將罹暝圍起來,生怕他跑掉。
全場的目光都交匯在罹暝的身上。
這個肩膀上長著黑色花朵的人,在黑山羊神的石刻下桀傲的踩著它的子民,讓它們跪在地上,低下原本高昂的頭顱。
距離最近的月烏看得真真切切,那人肩膀上開著的正是,罹荼花!
“我是...人類的罹暝(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