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當然是為了從過去的不堪中脫身,永遠和過去的苦難說再見。
高止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她只是把錯誤修正。
其實剛開始出來那年,她也曾總是午夜夢見高止而夢中驚醒。直到遇到了現在的丈夫徐濤,她才漸漸的不再想起高止。
在徐濤的溫柔陪伴下,她逐漸敞開心扉,慢慢的將自己經歷過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哪想徐濤並不介意她的過去,反而很堅定的選擇和她在一起。
當然,徐濤不知道高止是她親手推下高樓的。
坦白一切,她獨獨瞞下了這件事。
後來她和徐濤結婚,生下了高止的弟弟徐執睿。過著一家三口平淡卻幸福的生活,她已經極少想起高止。
直到兩年前,徐執睿三歲時,她眼睜睜看著徐執睿從陽台上摔下去。
眼前的一幕仿佛和多年前的那個陰雨天發生的事情重合了。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高止。
好在,有個少年恰好路過樓下時,好心出手接住了摔下去的徐執睿。
看著完好無缺的徐執睿,那種心跳驟失的落空感總算找回一絲暖意。
又是一個兩年,她再次把高止忘在腦後,滿心滿眼都是徐執睿這個失而復得的寶貝兒子。
沒想到,今天竟然從恩人帶過來的陌生女孩嘴裡聽到了高止的名字。
更沒想到的是,她看見了四歲的高止。
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她不記得印象裡的高止有沒有這麽乖了。
她隻覺得,高止很煩人,她不喜歡這個孩子。
“媽媽,你把我推下去的那一刻有沒有害怕?”
和普通孩童的稚嫩嗓音無二,他的語氣裡藏著委屈。
此刻面對高止的質問,李小小竟是無言以對。
“媽媽——”
一道童聲打破了沉默。
房間門被打開,裡面走出來一個五歲的小男孩,發現家裡來了客人後,他好奇地盯著辛弈和藺江莞看,而後被兩人中間顯著形的高止吸引了視線。
徐執睿指著高止新奇道:“誒媽媽,這個弟弟怎麽和我們長得不一樣呀?是灰白色的耶!好酷哦!”
高止不滿地皺了皺眉:“我是哥哥。”
徐執睿:“嗯?”
李小小霎時間繃著一根弦,看了眼高止,連忙把徐執睿抱到懷裡來。
她把徐執睿的眼睛捂了起來,溫聲道:“寶寶乖,別看。”
徐執睿似懂非懂的“哦哦”兩聲。
高止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
早在兩年前,他就已經看慣了這樣的場景。
藺江莞卻看得有些唏噓,下意識朝高止看了一下,心裡想著,這小鬼怕是傷心死了,還強裝一副“我不care”的模樣。
嘖嘖,太可憐了。
辛弈則是在心裡思忖著眼前的狀況,靠著高止和李小小的一丁點對話拚湊了一件事情。
高止是李小小的兒子,高止是被李小小親手送下去的。
辛弈趁藺江莞不注意時隱晦的看了她一眼。
這出戲真是越唱越有意思了。
“叮鈴鈴——”
門鈴聲響起。
李小小低頭哄兒子的動作一頓,不自覺的往藺江莞那裡看了一眼。
有了這麽一個意外在前,她這次輕易不再說話,任由門鈴響個不停。
直到門外傳來一道她熟悉的男人聲音:“小小,我回來了,開一下門。”
是徐濤。
徐執睿聽到爸爸的聲音有些激動的在她懷裡亂動,“媽媽,是爸爸!爸爸回來了!”
李小小有些意動,抱著徐執睿去開門。
只要她在家,徐濤出門一般是不帶鑰匙的。他往常不會這個點回家,但確實是他的聲音。
李小小現在心裡亂麻麻的,她不清楚恩人和這個女生是什麽意思,想著徐濤在也是好事一件。
然而她將門打開後,看到的不止徐濤一個人。
在徐濤的身後,筆直的立著兩名穿戴製服的警察。
李小小大腦空了一下,呆愣愣地看著徐濤,有些結結巴巴:“這、這、這是……?”
沒等徐濤說話,她先回頭看了眼兩個年輕人中間的位置,只見本該靜靜坐在那裡的灰白色小孩不見了。
李小小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耳邊就響起了徐濤的聲音:“我在樓下碰到的警察同志。門口的大叔說有警察同志要來咱們家,我怕是你和兒子出事,我就立馬趕回來了。”
徐濤就在小區附近工作,趕回家不需要多少時間。
李小小磕磕絆絆道:“我沒…我和兒子沒…我們好好的呢……”
見到了老婆和兒子,徐濤也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轉頭對上兩名同志,“那……”
其中一位同志對著徐濤頷了頷首, 而後朝著裡面的藺江莞和辛弈問話:“請問是你們報的警嗎?”
“是的,警察叔叔。”
藺江莞從裡面走了出來。
辛弈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
“你們?”
徐濤很是困惑:“在我家裡報警?報什麽警?”
他不認識辛弈。
兩年前徐執睿出事時,徐濤並不在家,等他知道趕回來時,辛弈已經前往市中心醫院掛骨科了。
“六年前,你老婆故意將自己的孩子從高樓推下去,這屬於蓄意謀殺。”
藺江莞正色道:“當然要報警。”
“小小?”
徐濤震驚的瞪大眼睛看向了李小小,“這怎麽可能?”
他乾笑一聲,看了看藺江莞,又看了看兩名同志:“這肯定是誤會!我們兒子那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小小不可能把睿睿推下去!”
徐濤以為藺江莞說的是兩年前,徐執睿墜樓一事。
“她又不是隻生了徐執睿一個兒子!”
無人聽見空氣中蕩著幽幽一句孩童的怒語。
藺江莞回頭往辛弈右側的空氣瞧了一眼,見到高止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瞪著徐濤。
她收回視線再轉過身來面向徐濤,搖了搖頭道:“我說的不是你們倆的兒子,我說的是李小小和她繼父的兒子,高止。”
“……”
現場一片靜默。
李小小咬著唇,雙手死死捂著徐執睿的耳朵,不願讓他聽到一絲一毫。
“跟我們走一趟吧,李小小女士。”
警察同志亮出了一副銀色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