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進自己也沒想到,這次居然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把紙做出來。
先是花了兩個星期把新竹泡在石灰水裡,將泡軟的青皮削去,還要切碎捶爛。
接著和入石灰蒸煮數日,再倒進池子裡漚爛,瀝乾水分再以草木灰漿洗過,最後用清水沖洗乾淨。
足足用了二十天,才總算處理好製紙用的紙漿。
製漿的工序和後續抄紙的手法,祈進都詳細地教給了薛禮和王景,又讓他們實地操作了一番。
王景便是祈進最早收留的那批流民,雖然祖上也是做過官的,但經過隋末動亂已是家道中落。
不過至少還讀過幾年書,加上王景在一開始的流民騷亂中表現出了忠心,祈進便讓他跟著薛禮做事,也算是給他一個考校。
祈進現在手上最缺的就是人手,雖說外面是遍地流民,也不能什麼人都招進莊裡,要是再有幾個歹人混了進來……。
紙坊生產的紙,比起目前大唐市面上的紙,要潔白柔軟了不少。
祈進還打算日後等市場打開後,在紙漿裡面再加些香料金粉之類的,打造高端產品。
……幾日後,長安曲江園林。
一座雕梁畫棟的水榭,望江樓內,現任大唐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唐太宗李世民,正與一眾公司高層們飲酒閒聊。
“知節,你獻上的這酒,相當不錯啊。”
“陛下過獎了,此酒是犬子自岐州帶回,臣也隻得了幾罈。”
“哦?卻是未曾聽說岐州有此等名酒。”
“這…犬子告訴臣這是民間私釀的酒,並未在外售賣,極難尋得,臣獻上此酒就是為了此次詩會。”
程知節深怕李董繼續深究酒的事,生硬地將話題轉回詩會上。
要是李董知道程處默在這鬧饑荒的時候,給那狗日的酒坊送了十車糧食,還不直接把他程家通通剝了皮點天燈。
現在的李董可是很在乎名聲的啊!
“哦?知節,朕可是聽說處默那孩子這次可是有所準備呀?”
“哼,俺看這胖子五大三粗,生的兒子能好到哪去?”尉遲敬德對著程知節陰陽怪氣。
他自然也獻了酒,只是這就像從龍之功,只有第一個人會被記住。
而他,就晚了程知節兩個時辰,因為他在拿到酒的時候便匡匡一頓造,直接喝了一罈,沒有醉到隔天都算是不簡單了。
“黑炭頭,你還是先擔心你那好大兒吧,可不要等等又在陛下面前抽他。”
“你這廝!”尉遲敬德怒目圓睜,拍案而起。
“老子還怕你不成!”程知節也大喝了一聲。
“夠了!你們兩個還沒鬧夠?”
李世民把酒杯砸在桌上,臉上已經寫滿不耐煩。
上次在李靖府上喝酒,這兩人差點連家都給人拆了。雖然李靖口中說著不要緊,但那鬱悶的眼神至今還是讓李董難以忘懷。
“罷了,讓這次詩會開始吧。許久未作詩了,朕先醞釀一番,今回朕也要寫出一首足以流芳百世的名篇。”
“奴婢這就傳旨。”一旁的老太監躬身退下。
“本次詩會亦不設題,眾卿若有好詩詞亦可呈上,寫得好了,朕無有不賞!”
......不遠處,清心亭內,長孫沖與一幫弘文館的年輕士子們輕鬆閒談著。
“郎君,陛下下旨開始作詩了,我等可要獻詩了嗎?”
“不急,我的詩這麼早呈上去,其他人還怎麼寫?”長孫沖負手轉身看著涼亭外的風景,一臉裝逼樣。
“長孫郎君如此氣定神閒,想必是早有準備,今年曲江詩會,定然又是鶴立雞群。”
提到“雞群”兩字時,還不忘加大音量,眼光瞟向另一邊的涼亭。
不知又有人說了什麼,眾人發出一陣大笑。
另一邊的養氣亭內,自然是李德謇、程處默、尉遲寶琳和其他一些勛貴子弟。
李德謇怡然自得地喝著酒,仿佛當長孫沖幾人只是跳樑小醜。
“哼!那些鱉犢子再囂張也沒多久了,等我這詩呈上去,有他們哭的!”程處默用力捶了一下石桌,憤憤說道。“寶琳,待會把你的詩先呈上。”
尉遲寶琳聞言一楞,有些遲疑。
“啊?俺先?這...不太好吧?”
“你那日在莊子上,自己也說過你那詩有些兒戲,不先交你的難道先交我的嗎?”
“好、好吧。”尉遲寶琳拿著抄著詩詞的紙跑走。
不多時,尉遲寶琳氣喘籲籲地跑回涼亭。望江樓旁的一處戲台緩緩走上一個歌女,用帶著略為俏皮的聲調朗聲詠頌著: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聽到這首詩,曲江池各處都傳出了叫好的聲音。
而長孫沖的臉色,卻是有些難看。
這次父親可是說了,自己這次一定要在陛下和皇后好好表現。幸好這詩雖好,卻有些童稚,自己還有表現的機會。
......同時,望江樓內。
“好!好詩!這詩充滿童趣,卻又形象生動,朕都能透過這詩想像,這鵝在水裡快意游水!此詩是何人所作?”
李董大笑著,將酒杯放在桌上,一旁的老太監上前將詩稿呈上。
“尉遲...寶琳?”李董的語氣帶著些許狐疑。
“噗!”
兩個正喝著酒的人,在聽到這個名字的同時都將口中的酒噴了出來。
一個是一臉憂慮,原本喝著悶酒的尉遲敬德。
另一個是滿臉笑容,自信地和李董相談甚歡的長孫無忌。
而程知節臉上則是一臉懵逼,顯然還沒從剛剛聽到名字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輔機,敬德,你們這是為何?”
“陛下,臣、臣這是嗆到了。”尉遲敬德站起身子惶恐地說道。
“陛下,臣只是有些意外,也被酒嗆到了。”長孫無忌若有所思看著尉遲敬德。
“確實該感到意外,朕還以為尉遲家出的都是武夫呢,想不到寶琳還有這等文才。”
入娘的,知道俺家都武夫還要俺兒子寫詩,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尉遲敬德在心裡腹誹著李董,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出口,國公的位置還要不要了?
“此乃陛下文教之功,臣為陛下賀!”長孫無忌嘴角抽抽,口是心非的高聲喊了一句。
“臣等為陛下賀!”其他人也大聲喊道。
長孫無忌口上這麼說,心裡卻在想著:這尉遲老匹夫肯定是給兒子找個代筆了,只是看他剛剛那般卻又不似。哼!算了,就算找代筆又怎樣,等自己兒子詩作呈上來,到時還不是手拿把掐!
要是這次沖兒表現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尚個公主,到時候長孫家可就......。
長孫無忌正暢想著美好未來時,卻聽得樓下戲台上傳出了一陣急促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