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悅是田老師的女兒，聰明，溫和，人長得還漂亮，班上的同學都非常喜歡她，只有卓華，至今都沒和辛悅說過一句話。

　　一天，卓華中午去食堂裡打飯，他端著餐盤，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撞到任何人，這時，二毛幾個人從背後狠踹了他一腳，卓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飯灑了一地，嘴也磕出了血。

　　二毛走到他面前:“走路也不長眼睛，白白浪費了糧食造孽啊，不如你把地上的東西吃了吧！”

　　旁邊的同學起哄:“吃了它！吃了它！”

　　卓華剛要起身，二毛的腳踩在卓華的腰上:“怎麽?有這麽難麽，又不是讓你吃屎！”

　　旁邊的同學從地上抓了一把硬塞在卓華的嘴裡。

　　卓華把飯吐了出來，二毛一腳踹在他的臉上:“這幾天老子沒倒開空收拾你，皮緊了是不?要不要老子給你松松筋骨?”

　　“二毛，你在幹什麽?”

　　二毛一看辛悅和一幫女同學，便把腳拿了下來:“咱哥幾個鬧著玩呢，是吧，卓華”。

　　卓華慢慢起身，沒顧及擦嘴上的血，便低頭收拾地上的飯菜。

　　“二毛，你要是再欺負卓華我就對你不客氣，說到做到！”辛悅說。

　　“喲，我好怕啊，你媽不就是老師嗎?我倒要看看怎麽不客氣。”二毛挑釁的向卓華臉上吐了一口口水。

　　辛悅氣得臉脹得通紅:“二毛你別欺人太甚，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二毛輕蔑的一笑:“來啊，誰怕誰啊，不過，你們給老子當心點。”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

　　辛悅看這幫人都走了，便遞給卓華一張紙巾。卓華沒有接，蹲在地上收拾飯菜，辛悅也蹲了下來。

　　“這麽多飯菜，太浪費了！”卓華露出難過的表情。

　　“你會說話啊?這可是我來這所學校第一次聽到你說話。”

　　卓華又沉默了。

　　“沒關系，我的這份給你，我再去打一份！”

　　辛悅和卓華面對面坐著，卓華嘴裡嚼著飯，頭埋得很低，辛悅從衣兜裡掏出紙巾替他擦嘴角上的血。卓華連忙扭過頭，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像觸電一樣，電波在他的身體上蔓延。

　　“你別躲！”

　　“謝謝，我自己來。”卓華才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接過紙巾，擦了擦出血的嘴唇。

　　“他們為什麽欺負你啊?”

　　卓華又一次沉默，剛才抬起的頭又緩緩的低下了，半天才小聲的說出:“你為什麽幫我?”

　　“我就是看不慣這些人，仗著身強體壯整天欺負別人，別怕，以後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卓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眼圈卻紅了，這是他十幾年的人生裡少許體會到的溫暖，他將辛悅送他的紙巾重新疊好，放在衣兜裡。

　　卓華的處境並沒有因為辛悅而改變，反而激怒了二毛這些人，更是變本加厲的欺負他，卓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畢竟，習慣了。

　　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活動室有人淒慘的呼喊“救命”！聽聲音是辛悅的求救，大家都往活動室跑，可是活動室的門鎖上了，大家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留意著辛悅的情況，卓華更是心急如焚的撞著門，老師也陸續趕來。

　　田老師使勁敲著門扯著嗓子喊:“二毛，快把門打開！不開門我們就報警了！”

　　不一會兒，辛悅哭著從活動室裡走了出來，身上的衣服被撕壞了，頭髮亂蓬蓬的掉了好幾綹，眼眶淤青，右半臉腫了。田老師趕緊脫下外套披在辛悅的身上，緊緊的抱著她往外走，旁邊圍了一大群人，二毛被幾個老師按倒在地上。

　　沒過幾天，二毛就被送走了，送到區裡的少管所。二毛的離去卓華的處境比之前好太多，他和辛悅也越走越近，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從陰霾中透出了些許亮光。

　　卓華和辛悅坐在校園的椅子上欣賞著初春的景色，他還是那麽沉默，還是那麽憂傷。

　　“卓華，你看上去怎麽一點都不高興?”

　　“沒有，我只是不擅於表達。”

　　“你呀，別總對我一副不太熟的樣子，跟我在一起，你不用有任何顧慮。”

　　卓華思索了一會，小心翼翼的問:“你為什麽會來孤兒院?”

　　“我爸死了，我媽為了工作方便，也有時間照顧我，就把我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田老師是一位好媽媽。”

　　“那你呢?”

　　卓華的情緒起了很大的變化，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脖上青筋突起，手不自覺的抖著:“死了，他們都死了！”

　　“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辛悅沒再往下問，輕輕的拍了他兩下背。

　　過了好一會兒，卓華才緩過來，強顏歡笑的看著辛悅:“沒事，都過去了，對了，聽說，聽說二毛去了少管所?”

　　“別跟我提他，他只是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是嗎?”卓華面無表情，直盯著辛悅的眼睛。

　　辛悅躲避了卓華的目光，卓華轉過頭一言不發的坐著。

　　辛悅沉默了一會兒，終於說出:“好吧，卓華，我告訴你。是我！”

　　卓華並沒有半分驚訝，轉過頭望著辛悅。

　　“那天我把二毛騙進活動教室，我看他進來了，就鎖上了門，故意在教室裡大哭，還把自己的衣服撕破了，等大家闖進來的時候看著我混身是傷，衣服是破的，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抓著他說非禮，教室裡沒有監控，我又是田老師的女兒，沒有人懷疑我說的話。二毛那傻子是有口難辯，當時我媽都氣瘋了，強烈要求院長把二毛送走，要知道，一個教師一句話比你一百句都頂用。”

　　卓華看著辛悅說得一臉輕松，瞪大了眼睛。

　　“那傷是怎麽弄的?”

　　“想要弄走二毛， 總要負出點代價，頭髮是我自己薅的，額頭上的傷是撞牆弄的，臉上的傷是自己抽的。”辛悅說得一臉輕松。

　　“你不怕他們調查嗎?”

　　“調查個毛線啊?二毛一個親人都沒有，他受不受冤枉，根本就沒人在乎，所以沒人會相信他的話。”

　　卓華怎麽也沒想到眼前溫和得像小白兔一樣的辛悅，心智勝過自己十倍。

　　“怎麽了，嚇傻了吧?誰叫他天天欺負你，這下好了，二毛一走，我看誰還敢欺負你?”

　　“你，小點聲，別讓別人聽到。”卓華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

　　“怕什麽，聽到才好呢，二毛身邊那些小惡霸們要是知道二毛是這樣被我弄走的，我看他們怕不怕?還敢不敢惹我?”

　　“他們報復你怎麽辦?”

　　“我借他個膽子，二毛是學校裡出名的惡霸，他們平時對他多有不滿，像他們這樣的爪牙，平時也沒少受二毛欺負，有的為了自己不受欺負當二毛的狗腿子，就這幾個歪瓜裂棗，他們才不會為了二毛找我拚命呢。”

　　“可是……”

　　“卓華，我知道你善良，二毛平時幹了多少壞事，我只不過做了一件大家想做都不敢做的事，他欺負你，你不還手，我替你還手。”

　　“原來你這麽厲害！”

　　“我才不厲害呢，總之，誰要是欺負你，就是不行！”

　　這一刻，卓華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和力量。在辛悅的面前，他脫掉了一層保護外衣，自己的心在一步步的向辛悅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