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電話，老劉低沉的嗓音傳來:

　　“你小子今天來練聲嗎?”

　　溫香軟玉在懷，薑哲很難選擇練聲這種事情，回答道。

　　“不去了，我準備去辦理休學了。歌的事怎麽樣了?”

　　“有倒是有幾個出價的，價格太低，萬把塊就想買斷版權。你的思路還是正確的，等咱們先把名聲打出去，這些曲子才能賣出配得上它們的價格。”

　　“無地自容有人出價嗎?出到多少?”

　　電話那頭一陣猶豫。

　　薑哲暗自欣喜，感覺計劃成功率大大提高。

　　“無地自容你真想賣?”

　　薑哲拿出來的第一批歌曲裡面，老劉最喜歡的就是這首《無地自容》

　　打動他加入樂隊的也正是這首歌，如今剛一加入，原作者就表示想要賣掉這首歌，他心裡難免有些怨氣。

　　“嗯”

　　得到薑哲肯定的回答後，老劉又是良久的沉默，接著略帶怨氣的說到:“三萬，帶版權。”

　　“老劉啊，跟你商量個事唄。”

　　老劉頓時感覺一股濃重的陰謀氣息從手機裡傳出，籠罩著自己。

　　“說來聽聽。”

　　“五萬，賣給你。”

　　老劉沉默，沒有第一時間出聲拒絕。

　　薑哲暗道有戲，繼續誘惑道:“你的嗓音條件比我適合搖滾曲風，你唱，比我唱合適。”

　　“你也親身參與過這首歌的演奏，你應該知道，這首歌呈現出來的效果到底怎麽樣。”

　　“你想想，只要五萬塊，就能在華語搖滾樂的封面上，留下你劉學良的名字！”

　　老劉打破沉默，憤怒說道:“滾你媽的，老子叫劉傑良！”

　　薑哲本就是故意喊錯名字，目的就是為了打斷老劉的沉默思考，又繼續火上澆油:“我來唱的話，那真是明珠蒙塵呀。”

　　“你小子還算有點自知之明。”老劉嘲諷一句，接著說道:“兩萬，我不要版權。”

　　“五萬我也不賣版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實力，早晚有一天，我說多少，他們都不敢還價。”

　　“你看我像五萬不?唱首歌你收五萬，你還有沒有一點尊師重道的傳統美德了。”

　　“老劉，咱倆之間就別在這兜圈子了，你買的不是歌，是留名華語搖滾樂的機會。”

　　“三萬！”老劉咬牙切齒的報價。

　　“五萬，少一分不談。”

　　老劉倔脾氣上來了，重新報價:“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成交，卡號我一會兒發你。”

　　“你不是少一分不談嗎?”

　　“是啊，你這不是少了一塊嘛，就當是我孝敬老師了。”

　　“滾。”

　　老劉笑罵一句，掛斷了電話。

　　樂滋滋的把卡號發過去，收起手機。

　　陳鈺有些詫異，問道:“他沒有答應你吧?”

　　“他會答應的。”

　　薑哲信心十足，並給陳鈺詳細講解了目前的情況。

　　樂隊成員四人當中，每個人參加樂隊的目的都不一樣。

　　主唱薑哲單純是為了賺錢。

　　鼓手馬遂主要出於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為好兄弟的邀請，另一個是為了彌補青春的遺憾。

　　吉他手紀明悠則是因為學習壓力大，找個自己感興趣的方向放松，同時也嘗試自己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唯有貝斯手老劉，是真正的出於對音樂的熱愛。

　　而正是他的這份熱愛，才給了薑哲可乘之機。

　　同時還有一個因素，就是薑哲一口氣掏出十幾首原創歌曲，所展示的音樂才華，也能讓老劉心甘情願的掏出這個錢。

　　當然，有個客觀條件也無法忽略，那就是樂隊四人中，只有老劉一人，擁有經濟獨立能力。

　　薑哲猜測，年輕時就失敗過一次的老劉，應該早就準備好了一筆備用金，用來應付樂隊組建初期，無法自給自足的情況。

　　甚至都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樂隊窮困潦倒之際，眾人一籌莫展之時，老劉故作扭捏的說著:“唉，我這裡怎麽有筆閑錢，要不樂隊先拿去用?”

　　如今將《無地自容》賣給老劉，勉強能形成一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要問薑哲為何如此了解老劉，主要是因為前世，老劉也經常跟他們幾個一起廝混。

　　薑哲解釋了這麽多，陳鈺卻好像只聽見三個字。

　　“紀明悠?”

　　陳鈺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問道:“二中那個美女嗎?”

　　又到了考驗演技的時刻。

　　薑哲皺起眉頭，眼睛微眯，做出思考狀。

　　“美嗎?沒覺得啊。”

　　“哼”少女一聲嬌哼，吐槽道:“你演技真的很爛。”

　　“別說這些了”

　　在這個話題下糾纏，討不了一點兒好，薑哲連忙岔開話題:“好久沒有一起出去旅行了，一起去吧。”

　　少女有些猶豫。

　　她其實也想跟關系升級的戀人多待上一些時日，又總感覺有些危險。

　　沒給陳鈺猶豫的機會，從酒店出來，薑哲就拉著陳鈺到火車站把票退了，順便定了兩張晚上去星城的票。

　　出於對陳鈺身體狀況的考慮，薑哲不顧少女的反對，買了兩張臥鋪票。

　　本來還想在附近的酒店開間鍾點房，讓陳鈺好好休息，行李的事情自己去搞定。

　　在陳鈺的消費觀裡，這種行為屬於浪費錢，表示自己又不是殘疾了，堅決不同意。

　　等兩人來到陳鈺家門口時，薑哲還有些小緊張。

　　高中戀愛時，雖然經常會送陳鈺回家，但是基本在家屬區的大院門口就會停下腳步。

　　哪怕有時候明知陳鈺的父親不在家，陳鈺也堅決不讓薑哲進去。

　　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要走進陳鈺的家裡。

　　陳鈺扭動鑰匙的手猶豫片刻，看著薑哲頗為期待的眼神，苦笑了一下。

　　打開房門，薑哲習慣性的問了一句:“要換鞋嗎?”

　　待看清房間陳設之後，有些後悔問出這句話。

　　整間屋子，乏善可陳。

　　老舊的電視，破舊的沙發，殘缺的茶幾。

　　就沒有什麽像樣的東西了。

　　少女又是苦笑，說:“你看這家裡有能讓你換的鞋嗎?”

　　少年時期的愛戀，總是很純粹，甚至過於純粹。

　　前世雖然有從一些朋友口中得知，陳鈺的家庭狀況不太好。

　　但薑哲怎麽也想不到，少女在校園裡勉強維系的光鮮靚麗，背後會是這樣一個家庭。

　　薑哲沒有說話，牽起了陳鈺的手，像是某種承諾。

　　陳鈺不願被戀人同情，解釋著說道:“我爸不喝酒的時候，其實對我還挺好的。真的，你看我房間就知道了。”

　　說著便帶著薑哲走進自己房間。

　　房間跟客廳確實不是一個畫風，談不上豪華，但也不算簡陋，基本上普通少女有的東西，都齊備。

　　將帆布包掛上衣架，陳鈺歎了口氣，說起她的父親。

　　“我爸其實挺可憐的。”

　　“小時候，他是廠裡的司機班班長，那時候，還經常有人給家裡送點禮品。”

　　薑哲點頭，那個年代大多數家庭都沒有車，誰家有什麽事想用個車，大概率都會找到這種公家車。

　　“後來他下崗了，雖然很快找到了工作，但是可能他接受不了身份轉變的落差，就開始喝酒。”

　　“我媽覺得他每天不是在出車，就是醉醺醺的，他們就離婚了。”

　　“他們離婚後，我媽南下去打工了，再後來，我就沒見過媽媽了。”

　　陳鈺平靜的講述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這麽狼狽。

　　薑哲伸手替少女抹去眼角的淚水。

　　“後來我爸開始賭博，家裡的東西都讓他賣的差不多了，不過他從來不賣我的東西，而且每次贏錢，都會給我買禮物。”

　　回憶起了生活中的少數溫馨瞬間，少女掛著淚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

　　“等我長大了，每次他喝多了，我都會跟他吵架。”

　　“有時候他急了會動手，每次等他醒酒了就會跟我道歉，然後戒幾天酒。”

　　陳鈺低頭，靠在薑哲胸膛上，低聲歎氣，語氣中有些悲傷和無奈:

　　“我也不想管他，可他是我爸呀。”

　　薑哲用力的抱住陳鈺。

　　“以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