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算金蟬常年居住在山上,按理說也不可能從沒聽過普渡賢師的名號。
“我以前患有癔症近幾日才治好,不過家人也全都熬死了,無處可去才選擇了下山。”
這麽多年勾心鬥角的生活,撒謊對於金蟬來說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哦,原來是這樣!”
聽聞,店小二也沒多想。
就這樣兩人繼續沿著漆黑的街道走著,直到進入一個拐角後。
一束在夜裡不該有的光,刺入了金蟬的眼睛。
只見一座青瓦紅牆,雕花窗欞的高樓矗立在前方,與小鎮的其他地方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大門口高掛著數不清的紅燈籠,巨大的門牌上寫著“花間樓”三個鍍金的大字,形形色色的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十幾個風姿綽約畫著濃妝的年輕姑娘,在街道上搔首弄姿。
她們面帶微笑,眼神中透露著些許挑逗。
每當有人路過,就會主動前去挽起對方的胳膊,嗲言嗲語的往樓裡拉。
“這不是青樓嗎?你不說是去賭坊嗎?”
金蟬咽了口唾沫。
在宮中時就曾聽聞,民間有一種專門用漂亮女子來取悅男人的地方。
在那裡,人們夜夜笙歌、紙醉金迷,一晚的消費就頂的上農戶幾年的收成。
雖然秦法明文禁止此類場所運營,但卻屢禁不止,青樓依舊在民間繁榮興旺。
甚至許多官員不顧律法,每到夜晚就會脫下朝服,換上便偷偷裝前往享樂。
“這裡一共有五層,前三層是妓館,後兩層才是賭坊,老板娘每天晚上都會上去玩幾把。”
店小二看了眼初入世俗的“土包子”金蟬,語氣中還捎帶了一絲驕傲。
“依我看公子鎮並不是很富裕,怎麽會有如此奢侈的地方?”
金蟬不解,按理來說這種地方一晚的花費,可不是那些平民能承擔的。
“大爺,您忘了這裡可是南荒啊!”
“自從普渡賢師來了後,誰還用錢,有命就行!”
就在店小二話剛說完的時候。
一個身穿破衣、滿臉通紅的大漢,被一群雜役直接從店內扔了出來。
“別....,別趕我走,我還.....有命,我要再賭.....十年!”
大漢艱難的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口齒不清的喊道。
“我呸!你小子的命今晚已經輸完了,要不是老板娘嫌棄你死在店裡影響生意,不然這一盞茶的壽命都不留給你!”
雜役的話剛說完。
只見大漢突然一抽搐,兩眼翻白、嘴裡吐著白沫子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這是怎麽了?”金蟬問道。
“還能怎樣,無非就是命輸完了唄!”
“這裡每晚都會死掉幾十個人,很常見的。”
店小二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屍體就這麽扔在了大門口?”
金蟬倒不是同情這個把命輸完的家夥,只是好奇這樣的舉動。
“你再等等就知道了。”
突然。
只見大漢的皮膚瞬間變的枯皺,宛如一具被吸了血的乾屍。
血紅的大眼球從臉上爆出,滾落在滿是泥土的地上。
一條長長的舌頭耷拉在嘴邊。
然後軀乾開始慢慢的萎縮、收緊,直到變成了一顆乾巴巴的小肉丸才停了下來。
而一旁的雜役順勢就是一腳,把這顆肉丸踢向了遠處的狗窩。
完了還不忘淬了口痰。
整個過程,從大門進出的玩客連看都不看一眼,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這就是把命用完的下場,唉!簡簡單單粗茶淡飯又花不了多少錢,何必呢!”
店小二歎了口氣。
他想不通。
自普渡賢師來到南荒後,窮人變的既不用下地耕鋤,也不用冒險上山打獵。
如果只是維持溫飽,僅僅花個不到十年的壽命,就足夠一大家子用一輩子,非要沉迷於享樂和賭博的快感,最後把命玩完!
而看到這一幕的金蟬,腦海裡突然蹦出了攬書樓裡描寫南荒的那一句話。
【南荒:遍地邪祟叢生、左道亂正之術橫行,中原教派無一願入其內!】
這種收人陽壽的手法,這不妥妥的邪教嗎?
“大爺,該我們進去了!”
店小二說完,便拉著金蟬朝著裡走去。
進入大樓。
這裡面的奢侈程度遠比金蟬想的還要誇張。
瓊漿禦酒、美食佳肴肆意揮霍,文玩、字畫隨處可見,就算與鹹陽城裡達官貴人們常去的酒樓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但不同於鹹陽城,在這個地方不但有錦羅綢緞的有富豪,也有粗衣麻褲的農民。
只是富人在付錢交易時,用的卻是家仆、奴隸的壽命。
而窮人卻只能割破自己的手腕放血。
不過最顯眼的還是那尊立於大廳中央,直衝房頂的巨大白玉觀音。
“大爺,您需要要在前三層先舒服舒服嗎?”店小二猥瑣的衝著金蟬笑了笑。
“不用了,直接帶我去見你們的老板娘。”
對於這種地方的女人,金蟬不會提起任何興趣。
沿著紅木樓梯朝上走去,很快兩人便來到了四樓的賭坊。
不同於前三層的燈紅酒綠,第四層則是烏煙瘴氣,賭徒們的叫喊聲感覺都能把屋頂掀翻。
“大爺,這裡可是公子鎮唯一能續命的地方,只不過要折九成,您要不要試一試?”
店小二指了指四周的賭桌,意味深長的問道。
“續命?怎麽個續命法?”
“就是賭唄!您如果手氣好,從賭客或者莊家手裡好贏了十年的壽命,可以通過這裡折換成一年的陽壽。”
居然還能這樣,金蟬又一次驚呆了。
不過突然轉念一想,如果能把金蟬的壽命轉移到嬴樓的身上,那豈不是可以讓嬴樓長生!
“玩兩把, 本大爺自小運氣就好!”
金蟬大呼一聲,裝出了一副老賭徒的樣子。
“得嘞,我這就去給您安排,麻煩大爺在這裡稍等片刻!”
店小二的嘴角壓不住的上揚,完全就是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金蟬則隨意站在了一個賭桌旁,悄悄的屏住呼吸在這個嘈雜的環境裡,仔細聽著遠處櫃台前,店小二與莊家的交談。
“大哥,我今帶來了一頭豬仔,這次我要一成的利!”
店小二悄悄的指了指金蟬所站的方位說道。
“呸,你也配!一成的利,你是想讓老板娘殺了我嗎?”
莊家不屑的說道。
“別急啊,你先聽我說,這頭豬仔不一樣,他的一縷血就頂別人三十年的壽命。”
要知道在南荒,普通人頂多也就活個四十多年,金蟬這一縷血幾乎持平了一個人的壽命。
“你確定?這種氣血旺盛的人,十萬個人裡面都不一定有一個。”
莊家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起了遠處的金蟬。
“千真萬確,酒館的觀音像今天直接被他撐爆了!”
店小二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
“行,不過只能有半成,這種人還得讓老板娘親自出馬。”
莊家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
回到金蟬的身邊,店小二又換上了一副諂媚的表情。
“大爺,一切談妥,你跟我來就行,而且還是老板娘親自和你賭!”
店小二彎著腰,畢恭畢敬的邀請金蟬來到了一處豪華的賭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