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你半天了,原來在……”
掃到郭戎之後,下一刻瓦托的目光瞥到了趴在毛氈之上的張揚身上。
“這是……”
“這是張揚,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後來又跟著我從沙洲出來的,算是我的兄弟吧!”
瓦托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原來是你的兄弟啊,怪不得我們帶他回來的時候你那麽激動。”
略微停頓,瓦托發出了歎息。
“你這位仆從,哦不,兄弟也是硬漢啊,受了這麽重的傷硬扛著回來也就罷了,聽說給他拔箭的時候,木頭都咬斷了,硬是一聲沒吭!”
一邊說著,瓦托對著趴著的張揚豎起了大拇指。
完成了對於張揚的稱讚,瓦托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了郭戎的身上,畢竟在他的眼中張揚終究只是郭戎的仆役或者說奴隸而已。
“這一次真的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可能真的就回不來了。”
“既然上了戰場,那大家就都是兄弟,既然你沒死了,我怎麽可能扔下你不管呢。”
郭戎一臉正色、大義凜然,瓦托自然也非常受用,雖然行動不便,但是依然起身。
“說的好,兄弟,你這兄弟我認下了,以後但凡有人敢欺負你,告訴我,看我弄不死他們!”
“你過來,不會專門是感謝我的吧。”
“感謝是一方面,萬戶讓我問你,”
“對了,我聽張揚說,今天出擊的隊伍損失好像很大,善思羅萬戶做好決定了麽,是繼續圍剿唐軍殘兵,還是撤回焉耆?”
瓦托搖了搖頭。
“這要看達古多日將軍的決定,善思羅萬戶寫了封信,已經送往了焉耆了,估計明天,就能收到將軍的命令了。”
“信?一支唐軍而已,還需要專門請示達古多日將軍麽?”
“嗯,萬戶懷疑那支唐軍的規模可能遠遠超出預計的規模。”
“可是,這也不需要吧,如果……”
郭戎是真的吃驚了,善思羅可是萬戶,這種事情完全沒有請示達古多日的必要,能打就打,打不了走就是了。
看著驚訝到了極點的郭戎,瓦托的神情明顯有些糾結,好在他並沒有糾結太久。
“龜茲的唐軍總共也只有三四千人,如果裡有一千人,那麽你覺得龜茲還能剩下多少唐軍?”
郭戎瞪大了眼睛,先是茫然,然後擺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是說……”
“這要看達古多日將軍的決定了,如果將軍想趁機對龜茲……,你知道就好。”
等瓦托離開,郭戎和張揚兩個人面面相覷,他們還真的沒有想到,善思羅竟然得出了龜茲城現在兵力極度空虛的結論。
“宣節,你說他們如果真的去了龜茲城……”
郭戎一邊搖頭,一邊悠悠然的說道。
“我估計,大都護和那幫老兵油子們會很高興吧,至少現在他們還拿得動步槊,提得動長槍,拉得開長弓,舞得動陌刀,更重要的是,還有不少大殺器。”
“是啊,他們從來不害怕戰死!”
“不過,最好還是找個方法能通知一下大都護,哪怕能多囤積一些物資也好……”
第二日臨近正午,一隊信使從北方而來疾馳而入,很快郭戎被召喚到了善思羅的身邊。
相比較之前,這一次再見到善思羅的時候,郭戎沒有了之前的傲氣,恭敬的多,老實的多。
“萬戶!”
看著郭戎恭恭敬敬的樣子,善思羅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記得之前你告訴我說忠臣不事二主,那麽現在呢?這不是我問你的,是達古多日將軍問你的。”
“自當為達古多日將軍馬首是瞻。”
“很好,那你準備一下吧,馬上跟著信使返回焉耆。”
郭戎神情一滯,接著試探性的詢問道。
“萬戶你不回去麽?”
善思羅笑著點了點頭,但是沒有開口,見狀郭戎擺出沉思的姿態。
“如果我沒猜錯,達古多日將軍已經派遣了援軍,而萬戶準備等援軍抵達之後再繼續圍剿唐軍?”
“那,我現在可以選擇不回焉耆,而是留在這裡嗎?”
“怎麽了?”
“我想留在這,看著這支唐軍徹底覆滅,否則,我可能會睡不著覺。”
“嗯?”
“唐軍在京觀旁邊留下的那句話,萬戶還記得嗎?”
善思羅點了點頭。
“我不覺得那話是在吹牛,或者是威脅,其他東西或許是假的,但是那幾百個人頭是真的,那一座京觀也是真的。”
說到這,善思羅眼前的郭戎一陣苦笑。
“我可是唐人出身,在那些安西軍的眼中,我這種人,或許比吐蕃人、回鶻人更加的可恨,更加的該死,如果落到了他們的手中……”
看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的郭戎,善思羅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你不想走,那就不走吧,留在這也好,反正達古多日將軍認為近期不適合太吸引人注意。”
“不過萬戶,我有一個請求。”
“說!”
“張揚,就是我的那個隨從,跟了我很多年了,他的傷勢非常重,雖然還不致命,但是這裡的條件實在太差,既沒有醫者,又沒有藥品,所以,我想把他送到焉耆去養傷。”
認真的看了看郭戎,最後善思羅點了點頭。
“我聽說了,你的這個仆從也算是硬漢了,這樣的硬漢,死在這確實可惜了,正好瓦托暫時也上不了戰場了,留在這也礙事,我派一隊人,把瓦托,你的隨從還有那些受傷的老兵送回去。 ”
“多謝萬戶!”
“不用這麽多禮,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你們唐人心眼多,腦子活,以後說不定……”
一個時辰之後,返回焉耆的隊伍已經準備就緒。
“放心吧,你的仆從,哦不,你的兄弟,我一定替你照顧好!”
“那就多謝瓦托兄弟了,我最後再跟張揚說幾句話。”
“好!”
“看達古多日調兵過來的一定要把我消滅乾淨的架勢,我懷疑達古多日會把善思羅的推測隱藏起來,那龜茲暫時就沒危險。”
“所以,到了焉耆之後,老老實實的養傷,什麽都不要乾,也不要著急給大都護他們送信。”
“宣節,我明白!”
送別了返回焉耆的隊伍,郭戎靜靜的站在了營地的邊緣,眺望遠方,當所有人都離去之後,郭戎身邊最後兩個安西軍斥候來到了郭戎的身邊。
“善思羅告訴我,為了消滅咱們,達古多日準備從其他地方抽調至少五千騎兵。”
聽到數字,郭戎身邊的兩人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這麽多人,宣節,這麽多人,我們吃不掉吧。”
“偷襲?”
郭戎搖了搖頭。
“偷襲恐怕也沒機會,我們的人實在太少了,萬一做成夾生飯就麻煩了,所以我們不等了,這兩天我開始做準備。”
“元芳。”
“宣節!”
“你今天晚上找機會溜出去,把情況告訴袁震、老郭、老魏他們,讓他們做好準備,後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