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兵的引領之下郭戎進入將軍府,穿廊過巷,將郭戎帶到一個房間之後開口道。
“將軍一會就到!”
留下了這樣一句話之後,衛兵離去,而郭戎則開始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所處的房間。
房間的一面牆上掛著一幅涵蓋了大半個西域的地圖,上面龜茲、焉耆、西州、伊州、庭州等地點被盡數標注。
一套大唐樣式的幾案靜靜的臥在地圖之前,幾案之上筆墨紙硯俱全,展開的紙上上似乎還有一封未完成的作品。
幾案的旁邊,幾個古典式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堆滿了書籍和典籍看,而且絕大部分都是漢字。
看起來,這裡應該是書房,只不過,郭戎總覺得這裡怪怪的,但是一時間又說不出個一二三四。
就在郭戎準備繼續觀察的時候,房門被打開,一個中等身材,體型消瘦,穿著一件淺色長衫的中年人出現在郭戎的眼前。
雖然沒有人提示,但是能這樣進入,很顯然只能是那位神秘的達古多日將軍。
沒有任何猶豫,中年人邁步的一瞬間,郭戎單膝跪地,學著吐蕃人常用的禮節。
“拜見將軍!”
就在郭戎行禮的一瞬間。
“嗝兒~”
一個分量十足的酒嗝,再加上這位將軍渾身繚繞的酒氣,這位大概是宿醉剛剛被弄醒吧。
沒有理會郭戎的禮節,達古多日從郭戎身邊經過,徑直走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坐下,順手拿過幾案邊緣的水杯,直接就放到了嘴邊,大有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之感。
只不過,杯子舉了起來,卻沒有東西流出,似乎這時候達古多日才發現,杯中早就空空如也,於是不滿的吼道。
“沏茶!”
一聲大吼之後,達古多日無奈的將杯子放下,輕歎一聲之後作勢就要直接躺下繼續補覺。
這一番操作,看的郭戎是哭笑不得,生怕達古多日睡著,郭戎隻得主動開口。
“將軍!”
聽到郭戎的聲音,達古多日猛然抬頭,看向郭戎,但是眼神卻依舊迷離,也就是說,直到這時候,這位吐蕃將軍依舊沒有從宿醉中徹底蘇醒。
不過很快,侍者進入房間,兩杯熱茶入喉,輕輕的揉了揉額頭之後,達古多日看向郭戎。
“緊急軍情是吧!”
這句話一出,郭戎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是!”
再次灌入一口茶水之後,達古多日說道。
“說說吧!你是哪來的,什麽軍情?”
略微思索之後,郭戎取下了背在背後用來存放信件的木盒,將用闕樂達德的信印和名義偽造的信件取出。
“將軍這是我家東岱寫給將軍的信,還望……”
達古多日看了看郭戎,又瞅了瞅郭戎手中的信。
“你家東岱是哪一隻啊?”
哪一隻?
聽到這麽幾個字,郭戎直接愣了半天,是自己的聽錯了,還是達古多日沒醒酒呢?
看到郭戎震驚的樣子,達古多日的臉上反倒帶上了笑容。
“你家東岱是哪家的小崽子?”
小崽子?
郭戎恍然,隨即回應道。
“將軍,我家東岱是闕樂達德。”
達古多日先是皺起眉頭,仔細思索一番,接著閉上眼睛,撓了撓戈壁灘一樣的腦門之後,終於點了點頭。
“我想起來了,是韋家的小子啊,哎,不對啊,那小子不是臘月就被從邏些城攆出來了,怎麽現在才到,這麽長時間,你們幹什麽去了?”
表面上神色不變,但是郭戎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因為前兩天的遭遇戰,他們根本就沒留活口,只是繳獲了信印、調令和公文。
所以郭戎根本就不知道闕樂達德是犯錯之後被攆出來的,更不可能知道離開邏些城之後,闕樂達德到底去了哪裡,都乾過什麽……
真泥馬是缺了大德啊!
然而,郭戎不知道的是,更驚悚的話還在後面。
就在郭戎苦思冥想,盡可能編出來一套不會被一眼識破的瞎話的時候,喝了一口茶之後,達古多日看著郭戎問道。
“你是唐人?”
這句話一出,郭戎感覺自己的血都涼透了!
不僅因為這個問題本身,更在於達古多日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是漢語。
難不成,自己這一趟冒險,變成了送貨上門的自助餐了?
然而,達古多日的反應卻讓郭戎更加的疑惑。
這家夥沒有召集人手,也沒讓人把自己捆起來,更沒有派人把自己拖下去大卸八塊,只是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郭戎甚至感覺這家夥看自己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這是什麽情況?
看著懵逼的郭戎,達古多日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之後,悠悠然的說道。
“說吧,韋家的小子去的是沙洲還是瓜州?”
完全不明白達古多日思維的郭戎更加的懵逼,而達古多日卻笑了,甚至還朝郭戎招了招手。
“好了,別瞎想了,也不用擔心,闕樂達德為什麽派你來我也明白了。(郭戎:你明白啥了?)”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唐人了,不是我看不起他們,高原上……”
達古多日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向了懵逼狀態的郭戎。
“高原上,真的很難長得出你這樣高大,威猛的戰士!不得不說,韋家小子雖然頑皮,但是眼力還是不錯的。”
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也不管郭戎是不是明白,達古多日緩緩的起身,伸了伸懶腰,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後,達古多日重新坐下。
看樣子是徹底醒酒了。
眼睜睜的看著達古多日做完了這些,郭戎終於知道,為什麽自己一直感覺不太對勁了。
從穿著到打扮,從語言到行動,從態度到好惡,這個達古多日哪裡有半點吐蕃人的樣子,更別說是掌控大權的吐蕃將軍,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唐的文士好不好。
再想想這家夥剛剛說過的話:
“不是我看不起他們……”
“高原上很難長出你這樣高大威猛的戰士……”
這腔調,這作風,和後世那些遠程養殖的公知們簡直是異曲同工啊。
郭戎敢拿張揚的腦袋做賭注,這個達古多日絕對是個被漢唐文化洗腦了的吐蕃將軍。
那麽一切都能解釋通了,站在達古多日的角度,闕樂達德派自己這麽一個唐人來傳遞消息,這就不言而喻了。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韋家的小子給我帶來的什麽緊急軍報!”
“噢噢噢!”
電光火石之間,郭戎決定改變一下計劃。
“將軍,我們在趕往焉耆的路上發現了一支唐軍的蹤跡,東岱手中兵力不足,所以東岱帶著人尾隨他們的蹤跡,同時讓讓我們抓緊過來送信,請將軍立刻調兵,圍殲這支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