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敵人強悍來襲,聽著戰報一次次的傳遞,看不見,卻能感受到那臨近的壓迫感,換個膽小些的人,恐怕會尿褲子。
李世民自然不屬於膽小之人,地圖上一遍遍的更正突厥人前進的路線,七扭八拐之下,渭河,是真正最後一道關卡。
一旦頡利渡河成功,為了戍衛長安,一場惡戰必不可免,而頡利一旦沒了後路,也勢必會一往無前,跟唐軍分出勝負。
一切的一切,竟然真的集中在了渭河之上。
二十八日一大早,睡了一個好覺的李世民沐浴更衣後,重新穿上自己最陳舊的一套鎧甲,回到了崇教殿。
這套鎧甲,雖然有些破舊,但追隨他度過最多艱難險阻的,就是這套鎧甲。只要穿上它,似乎自己就有無窮的力量,需要宣泄。
就算走到最差的一步,李世民也不覺得自己會輸。
崇教殿內,除了一些真正文弱的文臣和走路都喘氣的老人,房玄齡、長孫無忌、段綸、豆盧寬等人,也是換上了甲胄,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都是經歷過隋末混戰的,誰沒掄刀砍過幾個人?如今遇到這等戰況,自然是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見皇帝進了崇教殿,豆盧寬上前稟告道:“啟稟陛下,突厥來使執失思力求見。”
“哦?來使?押他上來!”
李世民一聲令下,不多時,被五花大綁的突厥人執失思力就被兩個力士按著進了崇教殿。
才進入殿中,執失思力就怒吼道:“這就是你們唐人的禮節嗎?對於來使,你們就是這麽對待的?”
伴隨著兩個力士用力,執失思力的體格再強壯,也被按得跪倒在地。
李世民緩緩走過桌案,冷笑道:“你們突厥背約在先,還談什麽禮遇!”
“原來是秦王,不對,大唐天子,唐王,我家可汗讓我來告知你,今日,我突厥匯聚了百萬大軍,勢必踏平長安,我勸你還是盡早歸降的比較好!”
“朕與你們的可汗當面約定講和通好,前後贈給你們金銀布帛,多得無法計算。你們的可汗獨自背棄盟約,率領兵馬深入唐境,朕可沒有對不起你們的地方!
雖然你們是戎狄族之人,但也是長著一顆人心的,怎麽能夠完全忘卻對你們的巨大恩惠!
如今居然還敢自誇兵強馬壯,勸恩人投降!
百萬軍隊?你自己信不信?你們東突厥西突厥全部聯合起來,能不能湊出五十萬軍隊尚且不曾得知,頡利居然就敢自稱百萬,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說完,李世民低頭看了一眼執失思力,惱怒道:“拉出去,砍了!人頭掛在旌旗之上,朕要帶給頡利看看!”
這話一出,執失思力差點被嚇破膽子,就是蕭瑀和封德彝也趕緊站出來勸阻道:
“陛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啊。”
“陛下息怒,臣以為,執失思力既然前來勸降,自然是看到了咱們城外齊備的兵力,放他回去,既全了交戰之禮,又能震懾頡利,豈不兩全其美?”
看了一眼兩個迂腐的老頭子,李世民撇撇嘴,道:“既然被他看見,就更不能放他回去了,且把他押到中書省看押。”
見執失思力被押了下去,算算時間,發現自己也該動身了。
看了一眼周圍,李世民點名道:“房玄齡,高士廉、周范、長孫無忌、秦瓊,爾五人隨朕率先前往渭水,余者各自領兵,分批趕赴,叫頡利分不清虛實!”
做出吩咐後,李世民大步的向外走去。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需要拖延半日的時間,援兵就能抵達,到時候,除非頡利也是個蠢貨,否則他只有撤兵這一個選擇!
六人六騎,自東宮而始,朝著渭水河畔飛馳而去。
朱雀大街上,行人攘攘,卻沒人認出,這六騎之一,就是當今的皇帝,也不清楚,雖然如今長安城門大開,敵人卻已經逼近了渭水,堪稱近在咫尺。
六人都是馬術高手,一路不曾減速,飛速的趕到了渭水河畔。
駐馬渭水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李世民長舒一口氣,看了一眼左右,沒有多說什麽。
夠資格出現在這裡的都是人精,不需要溝通,也知道一會兒該怎麽做。
近幾日沒有下雨,道路很是乾燥,所以突厥的行動,從煙塵上就能清楚的看到。
眼看著渭水對面有幾個突厥人的探子從草叢中鑽出,飛速的往回跑,李世民從馬上拿下弓箭, 隨手一箭射出,就乾掉了一個。
看到這一箭,周范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讚歎道:“陛下的箭術,簡直是末將僅見,夠資格跟陛下的人比的人,或許只有嶺南的馮盎了吧。”
李世民得意道:“馮盎拒絕朝覲,朕很是惱火,若是他進京,朕勢必跟他一較高下。”
話音剛落,一股戰馬汗水的腥臭味已經頂風而來。這是極大規模的騎兵,遠距離作戰才會出現的現象。
周范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一人從馬背上拿出一個盾牌,準備提防可能出現的暗箭。
在渭水對面的大路之上,一隊騎兵突兀的出現在那裡,只是露面見到這邊的六人後,領頭的騎兵就降低了速度。
隨即,幾騎從後隊中擠了出來,朝著這邊揚鞭趕來。
看到領頭的家夥,李世民氣的直咬牙。
這就是頡利了。
頡利倒也不是膽小之人,同樣就帶著幾個親信趕到了渭水邊,隔岸相望。
不等他們喘息,李世民冷笑一聲,大聲道:“頡利,許久未見,朕怎麽不知你愚蠢到了這樣的程度。涇州到長安足有幾百裡,你就不怕朕一時興起,將你這十幾萬人全都滅掉?
哦,不對,你還有幾萬兵馬牽製各處,如今在朕面前的,也就不足十萬吧!你說,朕猜的可對?”
駐馬河邊,頡利不等喘息一下,就聽到唐王將自己的情況說了個底掉,當下警惕起來。
這一次也是他的豪賭,賭能直取長安,將唐國徹底攪亂。一個秩序井然的中原國家,是草原人最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