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大陸一角的各個國家之間的關系很微妙,給人一種虛偽做作的感覺。
詭異凌駕於人之上,宏觀上的人命珍貴了許多,爆發不了大規模的戰爭,所以真正打仗的人很少,而且多是武者。
武者生存的能力很強,從入伍到退役,往往十中存九。但要是涉及到領土糾紛和滅國之戰,那就血流成河了。
所以有雄心的國家或者說國民甚至是君主,在近三百年間幾乎銷聲匿跡了,他們的雄心呢?被詭異吃了。沒有和平的世界是人間煉獄,沒有戰爭和衝突的世界是一灘死水。
矛無法向外刺,那就只能朝向自己了。
現在需要一場戰爭來攪動這灘死水,反正一些心懷抱負卻無法施展的實權人士已經活夠了,拉著別人死也挺不錯的。
王朝暗流湧動,堤壩稍有決口,便是一場滔天的洪水。
言歸正傳,青衿書院的六藝是需要出外實習的,在入學一個月後,王臨迎來了他的第一次實習——“射”院的考核。
這種考核也被稱為“月試”。
作為天下名院,青衿書院的考核自然獨樹一幟。
他們要去大龍王朝的邊境殺人,勝之,揚名立萬;輸之,抱頭鼠竄。
以往的書院學生前去試煉,都有前輩充當“護道者”,但王臨這家夥嘴太臭了,沒人喜歡。到了征召護道者的這一天,竟然無一人前來。
最後還是江鉦則不計前嫌,充當王臨的護道者,這個劍眉虎目的青年似乎真有那一股江湖義氣,不愧為青衿書院新一代的年輕領袖。
“沒想到你會過來?”
“你不是看不慣我嗎?這樣做給別人看,心不累嗎?”
王臨瞪著大眼睛問。
“問心無愧而已。”
看樣子這位兵部尚書的庶子並不像所說的那樣風輕雲淡,畢竟汗毛都立了起來。
……
周大虎其實很好奇,為什麽王臨作為一名一品武者,竟然對武者的知識一無所知。就是這樣的蠢貨,氣血竟然超出同境界武者一大截。
這就是所謂的傻人有傻福吧。
但這小子總喜歡使用自己的氣血,而不擅於借用身外氣血,太笨了。
希望這小子在歷練中學會損不足而補有余。
武者的修煉本就是違背自然,強行將天地萬物的精髓納入己身,其間的過程必然是殘暴血腥,踐踏人倫更是常有的事。
“嗝兒~”
“喝不下去了……”
周大虎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他也不想這麽沒才量,但來這兒吃飯的代價太大了,必須賺回本啊!
他隨手將手上盛血的頭顱酒杯扔到地上,趴在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
這些人是山賊,死不足惜,但他為什麽會傷心呢?
農業和畜牧業的誕生,象征著人類生活方式的變革,進入了新石器時代。
而這些山賊也不過是豬圈中一些不服管教的牲畜。
“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
哀牢山,大龍王朝和鄰國“骨”之間最具爭議的邊界。
該山脈以及周圍的區域名義上屬於大龍王朝,但是該區域的民眾卻認可骨王朝而非大龍,於是這個區域變成了兩國博弈的重要籌碼。
“這就是哀牢山?”
抬眼望去,只見一根黑色的獠牙刺向太陽,刺破了太陽,漆黑的血液從日心中漏了出來。
“大地獠牙。”
“哀牢山。”
江鉦則神情肅穆道。
這家夥看著好裝啊!
王臨心想。
“你看起來很輕松?”
江鉦則瞬間拔下腰間的刀,刺入地面。
令王臨沒想到的是,這看似堅硬的黑色地面,竟然在一瞬間收縮了些,些許黑色液體從地面上滲了出來。“嗖!”一條條黑蛇從液體中飛了出來,蛇軀上密密麻麻的光滑鱗片炸開。
“哢!”
呼吸之間,江鉦則收刀,一段段蛇屍落在地上,眨眼間又像雪水融入地面。
“它是活的嗎?”
王臨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對,這是隻怪物,隨時都會醒。”
“也就是這裡的人隨時都會死。”
江鉦則道。
“死就死了唄,我感覺活在這種地方的人也沒什麽活頭。”
王臨歎息道。
“話可別這麽說。”
江鉦則意味深長道,“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
“射院的試煉中,你可以獵殺兩種人。”
“一種是骨國武夫,另一種是哀牢山山民。”
“你選擇哪一種?”
王臨摩挲著下巴,“這倆哪個更畜生?”
如果可以的話,他更願意送壞人去死。
“對於我們大龍人來說,他們都是壞人。”
如果可以的話,朝廷更希望把這些不服管教,天天鬧事的刁民給送走,但哀牢山的山民就像蒺藜的根一樣牢牢扎在這裡的土壤上。
“所以你殺誰都可以,提醒一下,這裡的山民更適合你這種初出茅廬的菜鳥。”
江鉦則循循善誘,讓人不由揣測他的用意。
“所以骨國武夫更壞。”
王臨下結論道。
“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機會。”
“作為此次試煉的護道人,我會保護你的性命。”
“失敗後,你再次做出選擇。”
江鉦則鷹眼流露出一絲嚴肅,“在這裡,你隨時都會死。”
蠕動的地面,“咚咚”如心臟跳動的聲音,獠牙似的山脈上,密密麻麻的疙瘩往上挪動,一股腥風吹過,卷起八千裡血霧。
邊境上安營扎寨的骨國武夫,皆是三品以上,翻手之間就能把未被妖魔眼控制的王臨殺死。
“嗖!”
一支飛箭跨過數十裡,擦過王臨的肩膀,瞬間一道血霧綻放,鮮血湧了出來。
骨國武夫駐扎處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六品武夫收弓,這是對想要僭越之人的警告。
“還要去嗎?”
江鉦則雖然表情很肅穆,但心裡其實很玩味,這家夥頂多一品武者,現在那個射箭的武夫在他眼中無疑是一座即將傾倒的大山,王臨還敢去嗎?不可能的。
“總有我能殺死的人。”
王臨知道自己的特殊,他不怕痛,也不會死,他想死,所以不怕。
“呵呵,這算什麽。”
“生來擔道義,怎敢負蒼生?”
只見身負重傷,半身衣裳被鮮血浸濕的少年搖搖晃晃、鏗鏘有力地向前走。
那血光下的身影在江鉦則的眼中是那麽刺眼。
是我錯了嗎?
江鉦則腦海中冒出了這麽個念頭,陷入了恍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