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一個學心理學的,我能做什麽?”顧飛滿臉疑問。心想我現在連自己的狀況還沒搞明白,更跟那些危險的犯罪案件沾不到邊,怎麽解決,拿什麽幫忙?
張志澤沒有繼續解釋,而是右手緩慢的抬起,從左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手帕,攤開手來,左手小心翼翼的慢慢打開,像是裡麵包裹著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最後卻是一隻懷表靜靜地躺在手帕中央。
顧飛莫名其妙地看著張志澤手中的懷表,懷表整體比較老舊,非常像是民國時期產物。雖然懷表呈現一種包漿的亮黃銅色,但是鏈子似乎是銅之類的合金,有些掉色,也許是經常使用的緣故,表面的顏色顯得非常不均勻。顧飛心想,就算這是件張教授家的傳家寶,也不用特意拿來給我看吧。。。。。。於是滿腹疑惑地問道:“張教師,這又是做什麽用的?”
張教授左手輕輕的拿起懷表鏈子的一端,右手把手帕塞進口袋,態度極其嚴肅。緊接著左手輕輕晃動了一下,使懷表有節奏的左右擺動,又用右手在嘴巴前豎起了食指,做出噤聲的動作,並且皺起眉頭,雙目銳利的射向顧飛。
顧飛被盯的額頭不住的直冒冷汗,慌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茫然無措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張教授的目光像一把利劍,一下子刺到了自己靈魂深處,洞穿了一切,但是這目光還沒有停止向前,似乎還在凶狠的延續,非要把自己整個身體刺穿才肯罷休。顧飛不自然的屏住了呼吸,就在自己快缺氧窒息的時候,張教授開口說話了,發出仿佛是從遠古傳來的,乾涸的沙啞聲音。
“1。。。。。。”
病房雖然窗戶緊閉,但是能感覺到一股越來越強勁的冷風襲來,顧飛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窗簾開始隨風飄動,屋頂的吊燈緩慢的搖曳,整個房間都在晃動,並且幅度越來越大。“是哪裡地震了嗎?”顧飛心想。
“2。。。。。。”
一滴不知是什麽的液體“嘀嗒”一聲緩慢的落在懷表中央,以懷表為中心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像墨水滴在宣紙上,顏色開始向四周慢慢地暈開,吞噬了周圍一切的色彩。顏色還在加深,渲染的面積還在擴大,就連一塵不染的窗戶也被染成了畫布狀,直到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被染成猩紅色才止住。
“3。。。。。。”
伴隨著顏色的渲染,房子的震動,整個空間似乎接受張教授的指令一般,又開始旋轉扭曲。顧飛覺得自己的頭慢慢的被壓扁,身體被慢慢拉長,四肢軟弱無力,連手指也無法動彈,整個人被卷進了懷表釋放的漩渦。
牆上鍾表停在了20:00:00。
一切瘋狂的震動,一切無休止的渲染激蕩,一切令人頭暈目眩的旋轉都停了下來。顧飛像一片離開了大樹的樹葉飄落在了這個地方,稍稍定了定神,扶著似要裂開的頭顱,看了看猩紅色的四周,張教授依舊拿著懷表站在他眼前一動不動。
“我在哪?”顧飛大聲的問到。
“你現在進入了‘海普諾絲’空間,這個空間切斷了你對‘本我’的感知,直接跨越‘自我’,來到了‘超我’的階段。”張教授乾涸的聲音從空間的頂端傳來。
“‘超我’階段?”顧飛感覺到了時間如細絲一般在身旁自由的流逝,大腦快速運轉,心想,“超我”是人體結構中的管制者,並且“超我”是要求“自我”按著社會可接受的方式去滿足“本我”,我達到這個階段也就意味著。。。。。。
“對,你分析的很對,但又不對。當初弗洛伊德提出超我這個概念,主要是控制和引導本能的衝動,並監督自我對本我的限制,以達到遵守社會道德原則的目的,並非‘超我’的真正用法。”
“那到底是什麽?”顧飛其實已經漸漸有所感覺,但是這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到底是什麽,他還需要確認一下。
“你覺得呢?”
顧飛其實自己已經明白了,問出所有的問題之前,答案立刻就像天空落下的滂沱大雨,早已把自己澆的渾身濕透。實際上達到這個階段,可以使大腦超高速運轉,神經元之間極量鏈接,並且獲得主體的99%供氧以刺激左腦前額葉部位,只是留有基本的供給,用於其他部位的器官。那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接收海量數據,接收到‘本我’階段常常忽略掉的蛛絲馬跡,並且快速處理得到結論。
“為什麽非得是我?”顧飛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啪”的一聲響指,自己又被拉長,漩渦以懷表為圓心倒轉,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猩紅色收縮,周圍恢復了之前的顏色,顧飛環顧四周,吃驚的望著牆上的時鍾。
現在是20:00:01。
張志澤從口袋拿出手帕攤開在右手,輕輕的把懷表放在手帕中央,小心翼翼的疊起手帕四角,緩慢的放進上衣口袋。
顧飛大口的喘著粗氣,不停的咳嗽,眼淚也模糊了眼睛,脖子上血管暴凸,臉憋的通紅,剛才仿佛有一雙大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現在渾身癱軟在病床上,衣服也不知在什麽時候浸濕了,全然沒有剛才在所謂“海普諾絲”空間的超然感覺。
張志澤等顧飛稍微緩過來點了,若有所思地說道:“其實答案非常的簡單,但是你現在碰到了頭,自己想不起來了。”
“為什麽我在‘海普諾絲’空間無法找到我的記憶?為什麽當我進入空間時,現實世界會暫停?還有,那個懷表為什麽可以讓我進入空間?”顧飛使盡全身力氣,雙手撐著病床,憤怒的坐起身來,連珠炮似的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覺得自己像一件沒有意識的玩偶,任人擺布。
“‘海普諾絲’空間是達到‘超我’的意識空間,目前這個空間只能夠提高你信息的吸收及處理能力,況且這個空間也是有邊界的,並不能幫助你找回記憶。”張志澤看著眼前的顧飛,無奈的解釋第二個問題,“現實並非時間停止,而是因為空間的不對等造成了時間的不對等, 你覺得時間很久,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張志澤抬起手放在裝著懷表的口袋前,似乎有些傷心的繼續說道:“至於懷表,可能對你確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進入空間的道具而已。”說完,他微微向上抬起頭,似乎想要阻止有什麽東西從眼角滑落。
“張教授。。。。。。”顧飛似乎內心感到愧疚,想要對剛才的無禮憤怒道歉,便小聲的說,“在您進來之前,我記起當時在學校時的點點滴滴,您如父親般對我的照顧,我真的非常感謝,剛才是我太莽撞了,真的對不起。。。。。。”
顧飛突然想起張教授進門時的事情,便問道:“張教授,您剛才說有一個棘手的案件要我幫忙,到底是什麽事?”
這句話把張志澤從遙遠的回憶拉回到現實中來,張志澤整理了一下思路,正準備開口,門口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兩人驚得猛然回頭,可是不等病房人的邀請,何永誠便推門進來了。
“張教授,原來您在這裡。”何永誠邊走邊說。
何永誠進來後也只是瞥了一眼顧飛,便走到了張志澤身邊。似乎是有非常機密的事情,兩人背對著顧飛在小聲說著些什麽,說完何永誠便打開房門,站在了門口。
張志澤尷尬笑笑,一邊擦著額頭冒出的汗,一邊說道:“其實也沒什麽事,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便慌慌張張的走到了門口,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走了出去。伴隨著緩緩關上的房門,顧飛看到了一道冷若冰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