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達川看見兩個同事過來,說道:“吃午飯後,咱們可以處理完。”
黃傑:“是的,完全有時間處理完!”。
“胡大虎肯定是個很狡猾的人。”張興說的是另一個人,涉及他辦的文件中的一樁案情。
柳達川看了看張興,發覺自己下斷言太早,不作聲了。
他走到大廳,問保安:
“剛才進來的是誰?”
保安:“柳副總裁,有個人看見我轉身的時候,不打招呼就跑進來了。
他說要找你。我說,等下班時間到了,你才能出來,所以,我……”
“他在什麽地方?”
“可能是出去了,剛才還在門外面轉悠呢!
嗯!那就是他。”
保安指著一個身材高大,挺拔、魁梧的人說。
那人腳踩著磚頭鋪成的台階又輕又快地往上跑,台階上有的磚頭已經破舊了。
一個往下走的又高又瘦的職員,看見那個人輕輕松松往上跑的人的鞋子,有些好奇,心裡想:
“這個人走路真快!”
然後看了看柳達川。
柳達川跟著跑到磚頭台階的頂上。
一下子認出這個向上跑的人,宋達川那張又白又大的臉笑了起來,在工作服的襯托下,光彩照人。
“哎呀是你呀!孔文宇,稀客!稀客!”
他從頭到腳地仔細端詳著孔文宇,笑著說,“嘿,孔夫子,你怎麽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了的呢?
你也不嫌髒啊?”
柳達川伸出右手,和孔文宇握了握手。
他們握手後,柳達川又伸手在孔文宇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對他的親密和喜歡。
“孔文宇,你什麽時候來的呀?是不是來了很長時間了啊?”他關切的問。
孔文宇:“沒有,我一到這裡來,就找你了,想看你在這邊工作的怎麽樣?還好吧!?”
孔文宇有些拘束的說,看起來他有些放不開,他朝周圍看了看。
“嗯!還好,工作幾年了,都是熟人,同事相處的不錯。
到我的辦公室去看看吧。”
柳達川曉得這位朋友的靦腆是自尊心太強的原因。
沒有等孔文宇回答,柳達川親密地挽著孔文宇的胳膊,拉著就走,好像要帶著他到一個充滿希望的神仙地方去探險。
柳達川和所有相識的人,不論是跟年紀大的老人、還是年輕人,還是和影視明星,學者,工人,農民、商人、高官領導,都是你我相稱,哥們義氣十分濃厚。
許多親密的朋友在社會不同的位置工作生活。
他們生活在河水的兩岸,這些人通過某種利益關系,又會連接起來。
凡是跟他喝過紅葡萄酒的人,他都稱讚他,而他不論跟什麽人都是喝紅葡萄酒的。
柳達川看見有下屬在場,遇到不體面的人,他天生機靈,想辦法衝淡對下屬造成的不舒服的影響。
孔文宇不是一個不漂亮的人,他感覺到,孔文宇不想在柳達川下面的職員面前,表露他和他的親密關系,就把他領進自己的辦公室,以為這樣別人就不注意他們了,外面人多眼雜啊!
孔文宇和柳達川年齡相仿,他們關系親密,不只是因為喝過紅葡萄酒。
孔文宇是他少年時代的夥伴和好朋友。
他們雖然志向,愛好,性格不一樣,他們的友誼還是很深的,小時候結交的朋友都是這樣吧。
他們不同的工作職業,在談論對方的行業時,彼此會說是正確的,有用的,其實在心裡卻是否定的。
自己以為自己生活方式是最正確,最好的,朋友過的生活是虛假的,表面風光體面罷了。
柳達川見到孔文宇,對他流露出揶揄的表情。
他看見孔文宇從鄉下來漢雲市不知有多少次了。
孔文宇在鄉下忙著什麽事,究竟是什麽事,柳達川從來不了解,不感興趣,也不打算去了解。
孔文宇每次來漢雲市,坐立不安,心神不定,忙忙碌碌,腦袋裡產生許多奇妙的想法。
柳達川看見他這副樣子,蠻好笑,蠻有意思,反而喜歡他這個樣子。
彼此彼此,孔文宇呢,雖然覺得柳達川在省城裡的單位工作,職位很高,年薪很高,卻並不看好,總是調侃他。
柳達川覺得自己做的是大家都認可甚至羨慕的事情,覺得問心無愧,說話義正辭嚴,一副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樣子。
孔文宇則像一個憤青,有時候高談闊論,盛氣凌人,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是超前的,沒有人看懂他,也仿佛眾人皆醉,唯我獨醒,真是知音難覓啊!
“孔夫子,我們天天盼望著你來呢!總算把你盼來了啊!”
他們一同來到他的辦公室,柳達川才放開孔文宇的胳膊,似乎這裡很安全,沒有人干擾他們,然後說道,“看見你真是高興,太高興了。”
他又說:“嗯,你怎麽樣?好嗎?什麽時候到的?”
孔文宇沒有作聲,盯著柳達川兩位同事那生疏的臉,還有張興的那雙白皙,細長如蔥的手。
他的指甲很長,柳達川看見孔文宇的目光,然後若有所悟。
柳達川笑著說:
“哦,對了,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說,“這是我的兩位同事:張興,黃傑。”
然後轉身看著孔文宇:
“這位是孔文宇, 鄉鎮企業家,鄉鎮企業的後起之秀,還是村民自製會成員,長跑運動員,農作物專家,我的好朋友,著名作家孔文海的弟弟。”
“幸會幸會。”年紀大的同事黃傑說。
“我是張興。”張興伸出那雙又白又細帶著長長的指甲的手。
孔文宇表情嚴肅,禮節性地和他握了一下手,仿佛不適應似的,要不是柳達川提議,他可能不會理睬他,然後把頭轉向柳達川。
孔文宇盡管很尊敬哥哥孔文海,他現在已經是一名聞名遐邇的作家,也是他異父同母的哥哥。
看見別人隻把他當成作家孔文海的弟弟的時候,他不能接受,難道他沒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嗎?
非要靠同父異母的哥哥的光環去生活?
“唉!我已經不是村民自治會成員了。我和裡面的人都吵過,再也不參加會議了。”
他對柳達川說。
“這麽快就退出來了?!”柳達川笑著說,“為什麽不參加呢?”
孔文宇:“原因吧,以後再說給你聽吧。一言難盡啊!”
他本來不想解釋什麽,又忍不住說,“哦,我覺得村民自製會自治會沒有什麽作用,什麽事情也做不了。”
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又止不住發牢騷起來:
“它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表面上是自製會那一套,實際上是被有些人當斂財的工具。
像我這樣性格的人玩不過他們,我不年輕,又不夠老道……我是玩不過他們那些人的。”
他說得義正言辭,仿佛對面站著和他針鋒相對和他辯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