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騰的熱浪,繚繞的霧氣,明邵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雙手搭在泡池的邊緣,仰面朝天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然後閉上眼睛,把頭枕在池邊的浴巾上面,享受著短暫的悠閑時光。
“老板,真搞不懂,為什麽理查德說什麽也不來,基布和羅奧也被他給拉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朵拉披著浴巾走到了明邵的泡池旁,蹲下輕聲道。
明邵拿起毛巾蒙在頭上,淡淡的道:“還能為什麽,你難道不明白?”
朵拉遲疑了一下,道:“不會吧?”
明邵嗤笑一聲道:“有什麽不會的,各種情況都可能出現,不過我們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考慮這些,好好的放松我們自己的。”
朵拉伸手試探了一下水溫,解開浴巾跳下了泡池,坐在明邵的對面。
明邵開口道:“朵拉,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剛剛三十一歲吧?”
朵拉道:“不錯,我的生日還是老板和羅奧給我過的。”
明邵歎了口氣,幽幽的道:“朵拉,你有沒有考慮過以後?”
朵拉呸了一聲,輕笑道:“老板,你不會也那麽老套吧?這種話不是你應該說出來的吧。”
因為被毛巾蒙住了臉,朵拉看不到明邵的表情,只聽他平靜的道:“朵拉,我們這種人,都是要依靠緣分,而不是條件的人。但是說到底,你畢竟是個女孩子,讓你跟著我們這幫大男人廝殺搏命,有的時候真的是心裡挺難受。我們這些男人,臉上如果掛點彩還能說更有男子氣,而你的臉如果受了傷,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朵拉撇了撇嘴,淡淡的道:“有本事自然不會負傷了。”
明邵道:“的確是如此,但是畢竟,我不是捷爾任斯基(前蘇聯契卡,也就是克格勃的建立者),我還有人性。”
朵拉笑道:“其實老板,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沒有世人的那種爭名逐利之心和酒色財氣之欲,我們只是在追求著自己想了解的宿命。所以,你何必以俗世中的態度來考慮我的以後呢。”
明邵把毛巾往上翻了一下,長長的噴了口氣,笑著說道:“朵拉,沒想到你已經悟到了這種程度了,看來我有些落俗了。”
朵拉輕笑一聲,仰面看著天空的繁星道:“就像我們這次見到的皇太后,其實她已經超脫了這個世俗中的很多束縛,如果她能夠放下最後的一絲執念,不知道是否會和神話中所說的一樣,可以得到正果位列仙班了。”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老板,皇太后最後和你說的是什麽?”
明邵伸手甩開蒙面的毛巾,捧起一把水淋在臉上,睜開眼睛,忽然笑了笑道:“皇太后說,如果她有你這麽好的身材,絕對不會做這種拚命的事情。”
朵拉的嘴巴頓時像剛剛被人塞進去一個雞蛋,不,是鴨蛋一樣,呈現出一個巨大的O型,隨即,她雙臂在泡池邊一打,兩條腿飛起來一個奪命剪刀腳把明邵打翻在泡池裡面。
明邵鑽出水面,抹乾淨臉上的水珠,笑道:“喂,連老板你都打,要翻天了?”
朵拉笑道:“現在是非工作時間,說起來,不單是我,你問問其他人,沒一個不想找機會收拾你的,不過誰也沒我的機會好,現在就我們倆人,我打你,沒人攔著,再不趁機下手,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明邵忽然撲哧一笑道:“朵拉,你要不要聽我講一個故事。”
朵拉聞言就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一下子從溫泉裡面跳了出來,然後東盼西顧一番。
明邵笑著說:“喂,你跑什麽?”
朵拉確認沒什麽不正常後,才緩緩的再次踏進泡池,笑道:“沒辦法,老板,你的鬼花樣太多,你一說講故事,我就怕你出什麽陰招整我。”
明邵苦笑著說:“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麽?”
朵拉認真的說道:“是的,光看看谷川靜雲的下場就知道了。”
明邵聳聳肩,道:“但是這次我確實沒有,最多只是想嚇嚇你。”
他伸手拿起池邊的一張報紙,遞給朵拉道:“皇太后已經駕崩了,日本的元老派已經不複存在了。”
朵拉接過報紙,有些蕭索的道:“其實,她也是被宿命所支配的一個人。”
明邵看著星空,悠悠的道:“不過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她來過、活過、愛過。”
朵拉笑道:“老板,你怎麽忽然變成哲人了?”
明邵沒有在意朵拉的譏笑,道:“中國人有一句老話,叫做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江湖人是過河卒,江湖路是不歸路,無論你走上的事哪條路,都沒有回頭的機會。無論你做的是什麽行當,因為萬事萬物到了極致都會是一種哲學,這就是中國人所說的萬流歸宗。就像我們這個世界上任何的的物質,如果完全的分解了,不過就是同樣的原子。”
朵拉的臉色一正,也輕聲道:“不錯,其實,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的生命意義的時候,所追求的,無非是生命中那終極的跳躍。雖然我覺得這樣很辛苦,但是我絲毫不羨慕那些開著跑車,和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帥哥丈夫全球購物的女人,因為我有著他們終其一生也不會認識到得追求。”
明邵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實這種差別就像是孩子和成年人的區別一樣,孩子總覺得成年人考慮錢之類的東西是沒意義的,更覺得成年人是沒有樂趣的,但是真的做了成年人,雖然會經常說還是做孩子好,但是卻沒有一個成年人真的和孩子一樣生活,因為成年人的樂趣要比孩子的樂趣更加真實。我們其實應該感到慶幸,因為雖然我們沒有大多數人那種歡樂,但是我們的生活更加真實。中國人有句話,叫做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如果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只是為了所謂的酒色財氣,功名利祿,那和豬狗又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