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斯用略帶殷切的目光盯著亨利一郎,慢慢道:“借你的槍殺兩個人?” “誰?”亨利皺起眉頭。
“阿穆爾,阿米達。”馬蘭斯垂下眼簾。
亨利犀厲的目光直盯著馬蘭斯足有盞茶功夫,終於爆出一陣狂笑,毫不掩飾臉上的輕蔑嘲弄之色,調侃道:“早聽說你與伊爾三兄弟不和,卻也沒想到積怨如此之深,又或者你只是要除掉競爭對手,阿穆爾和阿米達一死,你便是伊爾酋長唯一兒子,理所當然成為酋長繼承人。”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說出來。”馬蘭斯完全不在意亨利言語中的嘲諷。
足足又盯著馬蘭斯數息,亨利才搖頭歎道:“不過我倒是很欣賞你的坦白,欣賞你這種個人利益至上的混蛋,你若能成為伊爾家的酋長,咱們倒可以多多合作。”
說著亨利伸出手掌,正色道:“咱們的合作便從這次交易開始,我為你殺掉伊爾兄弟,你把休伯特引入我的埋伏。”
馬蘭斯伸出手,與亨利枯瘦如柴的手相接,二人眼中閃過會心一笑。
天色已晚,蘭城聖徒飯店早已停止營業,一個流浪漢突然出現在門外,輕輕在門上敲了四下,不一會門便無聲而開,門後的老板毫不猶豫把來人迎了進去,流浪漢進門後,立刻對老板吩咐:“我要馬上見休伯特先生。”
老板沒有多問,領他來那個老者面前,秘密來蘭城的休伯特。休伯特忙問:“深夜找我,可有緊急情況?”
“乾爹!”流浪漢抬頭,露出馬蘭斯那張臉,“我找到亨利巢穴了!”
休伯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臉上卻聲色不動,指指面前桌椅,從容示意道:“坐下來慢慢說。”
二人面對面坐下,馬蘭斯略顯興奮地道:“亨利急需糧食,伊爾家族將再次送一批糧食給亨利,我將作為人質一路跟隨到亨利的巢穴,只要你尾隨著運糧船,便能找到亨利。”
休伯特皺起眉頭,疑惑地問:“亨利怎麽會輕易相信你,讓你到他最隱秘的巢穴?再有,茫茫大海上,毫無遮攔,海軍如何跟蹤亨利糧船而不被發覺?”
“乾爹果然機靈,要你上當可不容易。”馬蘭斯嘻嘻一笑,擊掌道,“我是要把乾爹和海軍賣給亨利,讓他為兒子報仇,騙乾爹深入海盜埋伏,一舉成擒,亨利豈會不信?”
休伯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緩緩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將計就計的妙招,只是亨利怎會把我們引人其苦心經營的巢穴?海上荒島無數,何處不可設伏?”
馬蘭斯笑道:“短時間內亨利怎麽找得到合適埋伏的島嶼?也不方便把眾多手下招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只有經營了十年的秘密巢穴,才是易守難攻的所在,既有足夠的軍事設施又有熟悉的地形之利。”
“嗯,這樣一說倒也在理,”休伯特微微頷首,“只是海上跟蹤怎麽解決?怎麽不被發現?”
“是啊,海上跟蹤原本是個難題,”馬蘭斯點頭道,“必須控制在大概一百海裡的距離,近了要暴露自己,遠了要跟丟,不過這次亨利成心要咱們跟上去,自然會裝得十分粗心,大家裝裝樣子,一路跟到目的地便是,倒也不怕被他發現,我沿途還會灑下許多浮標,為你們指明方向,有經驗的船工根據當時的海流和風速,能正確判斷出糧船前進的方向。”
休伯特臉上漸漸露出喜色,點頭道:“這樣我可以把海軍分為兩隊,相隔五十海裡,前隊只是少數佯兵,
後隊才是主力,找到亨利巢穴後,前隊乘夜偷襲,待亨利埋伏發動後,後隊再在艦炮的掩護下,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亨利!” “正是如此!”馬蘭斯拍案叫絕,跟著又嘻嘻一笑,小聲道,“我為了取得亨利信任,裝著和伊爾兄弟暗鬥,要他為我刺殺阿穆爾和阿米達,乾爹這幾天是不是放松戒備?讓亨利的手下容易混進城,得手後乾爹再為我掩蓋伊爾兩兄弟的死訊,哪怕只是一天兩天?另外,為防止運糧船被海軍崗哨發現,乾爹最好叮囑他們這幾天暫時別什麽戒備,放假去好了。”
“這個不難,我讓海軍崗哨放假幾天,另外再讓警備廳這幾天也寬松些,為了你的安全,我盡量拖延伊爾兄弟的死訊,不讓伊爾酋長早一點看出端倪,”休伯特想想轉而又道,“不過這等違法的要求,我可什麽也沒聽見。“
“我也什麽都沒說!”馬蘭斯面露微笑,心領神會。
“亨利有多少人?”休伯特背負雙手,皺眉在房中踱步,顯然是在考慮如何用兵。
馬蘭斯立刻道:“亨利這股海盜,通常有五百人左右,最近因為國際社會的絞殺,不少海盜都陸續上岸從良了,只有亨利為首的死硬分子不願意上岸,人數大概已不足三百人。”
“好!我便點一千三百名海軍精銳,對付他三百海盜,若不能把他們斬盡殺絕,便算不得勝利!”休伯特眼中閃過決然之色,跟著又略顯擔憂地望著馬蘭斯問,“你一直在亨利身邊,亨利若知道中計,豈不拿你來泄憤?”
馬蘭斯淡淡一笑道:“乾爹放心,我至少有五種脫身的辦法。”
馬蘭斯臉上的自信感染了休伯特,他臉色也漸漸舒展看來,叮囑道:“那你自己要當心。”
軍艦上面的艦炮終於開火了,一枚枚高爆炸彈呼嘯而出,火光不時映在休伯特臉上,使他的臉色看起來越顯冷峻,只見遠處荒島上的木屋,在炮火下象玩具般瞬間碎裂,剛才還在耀武揚威的海盜,現在在炮火中呼號奔逃,象木偶劇裡面的木偶一般不真實。
“長官,海軍已佔領全島,除了零星的抵抗,全島已經沒有大的戰鬥,從各分隊匯報來看,共殺敵三百余人。”
傳令兵的稟報讓休伯特臉上浮出一絲滿意的笑,看來第一批佯兵的犧牲是值得的,轉頭對親衛們吩咐:“咱們也登岸看看。”
天剛亮時,作為這次遠征總指揮的休伯特終於踏上了這處孤懸海外的荒島,亨利苦心經營了十年的秘密巢穴。這裡遠離航線也遠離海岸,在茫茫大海中很難讓人發現,若不是那艘運糧船引路,海軍根本找不到這裡。
島上經過多年經營,已經形成頗為繁華的村落,只是現在大多淹沒在大火中,沒有倒塌的木屋中不斷有女人小孩的哭泣哀告,雜在兵卒們的戲謔調笑中尤顯淒切,有女人在求饒,顯然是被海盜從沿海掠來的良善人家的女子,但兵卒們並不因她們是良善人家的出身便給予優待,有的更理直氣壯地怒罵:“他媽的,海盜乾得老子怎就乾不得?”
更多的士兵在搜索海盜的財寶,從木屋中搶走一切可以拿走的東西,不時有女人因反抗或者什麽也不為便被殺害,慘呼和歡呼交織在一起,演繹著戰爭原始的罪惡。
“乾爹,讓士兵們停止殺戮吧!”一身狼狽的馬蘭斯突然出現在休伯特面前,顧不得稟報脫身經過,隻喘著氣急道,“已經有士兵開始屠殺女人和小孩,冒充海盜以騙取軍功,再不製止,恐怕這個島上無人幸免,她們絕大多數都是被海盜劫掠來的好人啊!”
休伯特尚未回答,跟在他身後的一個海軍將領已笑道:“這位少爺是沒打過仗吧,士兵們拚死拚活,過得今天沒明天,不少兄弟更象牲畜一樣慘死戰場,難道不該讓他們享受一下勝利的成果?再說這些女人雖是好人家出身,卻已失身海盜,不少更養下了海盜的雜種,若把她們帶回去,政府又將如何安置她們?”
“就是!”另一個將領也接口道,“還不如慰勞一下咱們海軍的勇士,就算被當成海盜殺了,也算是為剿滅海盜做出了貢獻。”
眾兵將發出一陣心領神會的笑,馬蘭斯臉上一陣紅白不定,還要再說什麽,卻被休伯特抬手擋住,拍拍馬蘭斯的肩,休伯特語重心長地道:“士兵們奮勇殺敵是為什麽?難道是為那幾個喝頓酒都不夠的軍餉?如果享受不到勝利後的狂歡,以後誰還會給咱們賣命?做人應該善良仁愛,但在戰場上並不適用。”
說著休伯特已無心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頭對身旁的將領吩咐:“傳令下去,三日之內百無禁忌,三日之後停火,讓海軍所有的弟兄輪換著上岸來輕松輕松。另外,著人仔細查查,看有沒有亨利的屍體,再帶人搜尋一切可疑的地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亨利的寶藏找出來。”眾兵將立刻分頭行事,不久,海盜窖藏的美酒找到了,零星的金銀珠寶找到了,甚至藏在山中的幾個女人也被找了出來,但傳說中亨利的寶藏卻始終找不到。有兵卒為不多一點財物火並,更多的沉浸醇酒女人中,醉生夢死。
到第三天停火前,還清醒著的兵卒已沒有幾個,就連軍艦也無力地漂在海灣,那上面幾乎沒有一個人。人人都爭著在停火前最後放縱,哄搶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到最後爭奪的,只是奄奄一息的女人。沒人注意到小島最高的山頂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光點,隨著夜色用長短不一的頻率發射著信息,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當深夜傳來第一聲呐喊的時候,為寶藏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休伯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待聽清那刺耳的呐喊,不禁驚得從床上一跳而起,出門一看,只見外面已變成一片火海,在火光映射下,隱約可見有幾隊彪形大漢手持衝鋒槍火箭炮撲入軍營,見人就殺,這些大漢人數雖少,卻精悍彪猛,再加對島上地形異常熟悉,戰鬥成為一邊倒的屠殺,一千多名海軍官兵,甚至組織不起象樣的抵抗。
“長官快走!是亨利!”隨身親衛神情淒苦,語音中也帶著哭意。
被幾個親衛蜂擁著逃離兵營,慌不擇路往山林中逃去,剛遠離戰場,卻見前方一道黑影攔在山路中央,剛好擋住眾人去路。
“是你!”一見是神情冷漠的馬蘭斯,休伯特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道霹靂,不禁失口驚呼,“是你出賣我!謊報軍情,讓我誤以為海盜僅有三百!又讓亨利藏匿海上,乘夜偷襲!”
“不錯!”馬蘭斯神情泰然,並不否認,淡淡道,“我早告訴過乾爹,我要引你進埋伏,把你賣給亨利,乾爹卻一點也不警惕,就這樣鑽了進來,至於亨利的人數我到是沒有謊報,只是亨利騙來其他一些小股海盜盤踞島上作為誘餌,自己則率三百精銳藏身五十海裡外的海上,只等我鐳射燈的信號的指示便乘夜偷襲,跟乾爹估計得也差不多。”
“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背叛中央政府?”痛心疾首的質問,使休伯特的聲音變得異常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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