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我大秦者昌,逆我大秦者亡!”
大殿內的眾人,心中不止一遍念叨這句話,越念越覺得震撼,越念越發人深省。
卻聽趙昊接著道:“秦國的霸道,主要在對外,比如我秦國攻掠一座城池,若對方負隅頑抗,我秦國將領大多數會選擇屠城,殺俘,或者殲滅敵國有生力量;
這樣做的好處有很多,比如削弱敵國,比如將軍之勝,可以封爵,軍尉之勝,可以晉爵,斬首之數,可以得爵!”
“那麽,現在我秦國已經統一了六國,還能這樣做嗎?試想一下,六國子民已經是我大秦的子民了,難道我們還要殺他們嗎?殺光六國子民,我大秦就能人人得爵嗎?”
“所以霸道治國,是不能長久的!這就是剛者易折!”
“商鞅變法之時,我大秦需要這樣的治國政策,激勵子民勇於奮戰,那現在,是不是得換個思路?”
“所以帝王之道,便是如此,順從我們的,不能殺了,不順從的,一定要殺乾淨,斬草除根那種!”
話到這裡,趙昊便沒有再說下去,他相信這些人能聽懂。
然而,大殿內一片寂靜。
落針可聞。
隔了好半晌,他有點慌了。
“彩!”
不知誰高喊了一句,眾人頓時回過神來,拍案讚歎。
“公子昊大才!”
“我秦國確實該思變了,一昧的尊崇舊製,不合時宜!”
“這帝王之道,既有霸道的武治,又有王道的文治,實乃真正的治國之道!”
“不錯,此道乃大道之源,萬世之基!公子昊妙哉!”
“呼.....”
聽到殿內眾人山呼海嘯的稱讚聲,趙昊長舒了一口氣,媽呀,嚇死寶寶了。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教你的?”
嬴政目光如電,無視了眾臣的稱讚,打量了一番趙昊,覺得這土耗子雖然膽大妄為,但確實有點真本事,心中的懊惱也隨之緩和了一些。
“回父皇的話,都是兒臣瞎琢磨的。”趙昊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
雖然他這番話也是總結後世網絡文學,但大差不差,不至於太離譜,所以還是挺直了腰板。
“那我問你,為何要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就算是帝王之道,也無需如此,我法家照樣賞罰分明,愛民如子!”
嬴政淡淡開口,問出了所有推崇法家之人最想問的問題。
趙昊聽到這個問題,腦中飛速轉動,然後擺出一副惆悵的面容,遙望身側的七十三位博士宮博士。
“從我讀《孔孟》開始,我就在想,為何孔子那般驚才絕豔的先賢,周遊列國,卻不被重用,為何孟子屢屢不得志!”
“究其原因,是沒有遇到像父皇這樣雄才大略的君主,如今看到博士宮眾博士,不遠千山萬水,奔赴博士宮,想要為父皇效力,想要為大秦建立一番功業,我就想幫幫他們!”
“正所謂,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漿,禮尚往來!”
此話一出,博士宮眾博士滿臉詫異,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心中的感動又增加了不少,單從這番話語,不難看出,公子昊是個有禮之人。
可,當他們聽到趙昊接下來的話時,面色立刻難看起來,甚至有些頭疼。
這個看起來弱小,且無助的公子昊,其實壞得很。
“給朕說實話!”
嬴政眼睛一瞪,聲音如雷一般,嚇得趙昊渾身一哆嗦。
卻見他連忙道:“哎呀父皇,你莫非看不出來嗎?孔孟都是老頑固,他們隻想說服別人,又不幫別人解決問題,傻子才會重用他們!
這些博士,好歹有點用,想出了《新秦治國大典》這樣一條良策,比起先賢們,更適合我秦國,那我肯定要幫他們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啊!”
聞言,嬴政愣愣的看著趙昊,半晌無語。
大殿內的眾人,一臉錯愕。
不是吧,不用說得這麽直白吧!
你禮貌嗎?
“咳!”
片刻,嬴政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瞪了眼趙昊,斥道:“少胡言亂語!現在說正事,你怎麽幫他們?”
“先乾掉法.....”
“恩?”
“我是說,先乾掉不聽話的,再論法....”
眼見嬴政額角十字筋暴起,趙昊連忙改口,小心翼翼地道。
“哦?論法?”
嬴政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李斯,幽幽地問:“李廷尉覺得如何?”
“臣.....”
李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方才的論道,實際上他已經輸了,因為正如趙昊所言,一個嶄新的帝國,確實需要新的大道。
這帝王之道,頗為玄妙,即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趙昊的才具。
心中歎了口氣,目光又隨之堅定,無論如何,我法家與儒家勢不兩立,絕不能妥協。
“臣願與公子昊論法!”
“好!”
嬴政扣案叫好,從最開始的不解,憤怒,到逐漸接納趙昊的論述,他的心境已經在發生轉變。
即使他現在依然有痛打逆子的念頭,但也想聽聽這逆子的非凡之言。
畢竟這帝王之道,很對他口味。
他就喜歡這種世上從未出現過的東西,越新奇的東西,越喜歡。
當然,人形土耗子除外。
.......
“敢問公子昊,大道能存,法度能存嗎?”
李斯率先發難道:“韓非子有言:儒以文亂法,儒家凡事講仁,講義,卻無視法度,這樣的行為可取嗎?”
“不可取!”趙昊不假思索的答道。
“那儒家不願扛起文明興盛的大旗,教唆他人複辟舊製,遵循古禮,可取嗎?”
“不可取!”
“那儒家在我秦國,能亂法嗎?”
“不能!”
“既然如此,儒家何以在我秦國立足!?”
李斯奮然道:“縱使我秦國被儒家詆毀為暴秦,也絕不可能用文明興盛去圖一個儒法兼容!”
“好!”
還沒等趙昊回答,立刻有大臣拍案附和李斯。
由此可見,李斯在朝堂的影響力,已經初具雛形。
登上相位寶座,也是遲早的事情。
“既然李廷尉不願圖文明興盛,那圖國家安定如何?圖天下歸心如何?”
等殿內附和李斯的聲音退去,趙昊才不怒不噪,不疾不徐的說道。
殿內又是一陣詭異的寂靜。
很明顯,大家都對趙昊新奇的言論感興趣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憤慨了。
嬴政嘴角微微上揚,心說又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