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時,略微熟悉的聲音再次將他拉回現實。
“王曉安,你過來一下。”
順著聲音望去,柳毅正站在幽暗的過道向自己招手。
空蕩蕩的腦子不知道該想些什麽,雙腳如同栓了鎖鏈般一直跟在柳毅身後;不知道穿過多少個房間,最後停留在個烏漆嘛黑的審訊室面前。
打開房間中的開關,昏黃的燈光灑在半人長的桌子上,四周依舊漆黑一片,仿佛整個房間就只有桌子般大小。
牆角的攝像頭冒著紅光,實時監視著這裡的一切;穿過半透明玻璃,另一邊數名穿著製服的警官此時也在盯視這裡。
柳毅站在進門的位置,將手中本子隨意扔在桌上。
隨著一聲啪,王曉安的身子也緊跟著抖了幾下,猶如這本子摔在他身上似得。
“別緊張,叫你過來就是了解情況,若沒有嫌疑你自然可以回去。”
聞言,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再朝桌子的另一邊走去。
為避免信息遺漏,柳毅還是盤問起個人信息。
“王曉安,26歲,差評修復工程師,8個月前到趙瑞所在公司入職,並成為他手下的員工。”
“是的。”
王曉安面露苦笑,這個職位這對他來講就是高級點的孫子,一個挨罵不能還嘴的客服。
“據我們調查:趙瑞生前曾受到短信恐嚇、電話騷擾,於今天凌晨3點12分從32樓跳下,並留有遺言說你對他及其家人進行侮辱和威脅,對此你是否承認。”
“不承認,因為我壓根沒做過那樣的事。”
“那能說說,他為啥要遺言裡寫:是你害死的他?”
“不知道,我也很懵呀!”
看著他那狐疑的眼神,王曉安臉上寫滿了委屈,用雙手不斷比劃。
“你能想象嗎?一大清早的就被你們當成凶手帶過來,關鍵是我啥事都沒做,頂多在夢裡罵他兩句。”
“怎麽,做個夢還能殺人嗎?”
啪~
柳毅的手狠狠地砸向桌子,語氣很是強硬地說道:“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就說你倆為啥有這麽大的矛盾。”
感受到他滔天怒意,王曉安趕忙將頭往脖頸裡一縮,臉上浮現出畏懼之色。
“其實半年前我倆人關系還不錯,但不知道最近怎麽著,他總給我安排乾不完的活,沒有調休、又沒有加班費。”
“尼瑪,生產隊的驢也不敢這樣乾咯嘛!”
“然後我這個做孫子的,在接大爺大媽的投訴電話時,才是造孽!他們講的方言聽不懂就不說嘛,關鍵是還耳背。只能通過吼,他們才能聽見,但聲音都說啞了,他們還要投訴。”
“哎,這份苦誰乾誰知道!”
“後來才知道他們是空巢老人,只是想找人陪他們說話。接這種電話久了後,就感覺自己抑鬱了。跟趙瑞反映情況說要加錢,可他瓜皮不乾,反而說我偷懶。你聽聽這是人話嗎?”
“隨後我倆就產生隔閡便開始吵架,估計他也是受不了我,就在昨天把我被辭退。當時氣不過半夜打電話過去跟他吵架,可誰知道他下半夜就自殺了。”
柳毅點了點頭,似乎表示理解,又在本子上做了些許筆錄。
又問道:“我們發現你曾給趙瑞留言讓他去死,那你是否承認曾對其進行短信恐嚇、電話騷擾。”
“沒有!你們可以查看我所有的聊天記錄。況且昨晚在吵了一架之後,我就開始升級腦機接口。整晚都沒出門,我室友可以作證。”
說完,又將脖頸處傷口亮出來。
“至於段留言,在我的記憶壓根都沒發生過。”
“我推測:或許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說了幾句讓趙瑞去死的夢話,然後被電腦識別出並進行發送。也有可能是有人盜用我個人信息,發了那條消息。”
“但我從未想過讓他去死,我可以發誓!”
在說這段話時,王曉安將雙手放在雙膝上來回摩擦幾下,但瞬即又停止了動作。
“這樣的理由,你不覺得很是荒謬嗎?”停下筆,柳毅抬起頭問道。
“我也覺得很扯,但我真沒乾那種事呀!”
目光在那年輕的臉上停留片刻,柳毅連歎幾聲。
“那你等會兒去做下尿檢,檢查下是不是磕了藥。”
“還有那腦機是怎麽回事兒,記得那東西升級不需要開刀。”
聞言,王曉安先是一怔,隨即眼神開始躲閃,臉開始逐漸漲紅。
“那個...”
“那個是因為愛情動作片看得太多,覺得自己有點小腦萎縮,所以想修改腦機接口程序,強行想戒這才...”
對此,柳毅也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但臉又瞬間嚴肅起來。
“不對!你在房間中故意拖延的時間,怕不是這個原因吧!”
“現在不說,等我們後面自己查出來後,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王曉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低著頭開始權衡起利弊。
腦機的疑點太多,說不說、說什麽、說後邏輯是否連得上,這些問題短時間內要快速做出抉擇,畢竟這牽扯到一條人命。
一旁的柳毅也沒催促,反而更加狐疑地看著他。
片刻後,王曉安才緩緩道:“因為那越獄升級並不是通過正規渠道,所以我怕這樣修改設備會坐牢,所以才...”
“但你不要誤會,除此之外我真的沒有任何隱瞞了。”
隨後柳毅再三確認腦機升級後,僅是提升搜索內容、擁有更為強大知識庫就不再進行詢問。
審訊完後,王曉安被單獨留在審訊室。
而柳毅則快速換到另一個房間,和眾人商討剛才對話的真實性。
房間中,有名身穿衝鋒衣的女警問道:“他在用手搓腿的膝蓋時,有意停下動作。這是在緊張,還是在掩蓋什麽?”
作為心理分析師的她,很注重人的肢體動作,也就這是動作細節讓她破獲過許多大案。
“沒有充足證據,就算明知道他撒謊也是沒辦法!”
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桌上,戴著金絲眼鏡的趙警官開口道:“據他身邊人反應:他在安裝腦機後性格有明顯變化,呈敏感、易怒且偏激的狀況,所以調查重心得放在腦機上。”
“這恐怕需要專業的人來處理。”女警道。
“不用那麽複雜,我查過他那款腦機設備,只能連接無線網絡。所以只要他能連接網絡,那通過WIFI路由器查看陌生設備就行。若他連不上還好,若連上那問題可就大了。”
趙警官說完,又用手指向那燈在不停閃爍的WIFI盒子。
右手不停摩擦下巴的柳毅,此刻開口道:“也不排除他說話的真實性。”
“還記得214那個案件嗎?那可不是簡單的網絡犯罪,而是巧妙利用暴力視頻致人性格扭曲的典范。”
目光依舊停留在監控上,柳毅在深呼一口氣後,有些意味深長道。
“但願我們所看到的真相不是敵人精心包裝後的陷阱。”
“還是盡早查出事實真相,還受害人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