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被吵得無法入睡時，外界的證券市場正在經歷翻天覆地的變化。

　　幻境公司被爆用戶隱私泄露後不久，大奉國就拿著《境外公司隱私條款》找到幻境，要求配合進行安全審查。

　　事隔一日，幻境以該法案發布未滿一年且審查核心數據為由，拒絕配合調查。

　　一石激起千層浪，股價再次受挫，下跌36%來到85每股，公司市值蒸發超數千億。

　　股民情緒徹底被引爆，二級市場迎來一片痛罵，公募基金經理下的評論區更是有上萬條留言。

　　【有內幕，中止交易。】

　　【跟著李哥混，三天餓九頓。】

　　【垃圾公司，讓我損失超54%。】

　　.....

　　可也有持樂觀態度的群眾，說是幻境在技術操作，有逆向回購計劃，想從股民手中謀取低價股票，待股價回漲後高價賣出。

　　他們始終堅信幻境有文化宣傳這張底牌，又屬於技術創新型企業，同行競爭者少、市場潛力大。隨後持續加倉，市值這才得以暫時穩住。

　　直到另一篇新聞的曝光。

　　文章指出:腦機存在更為嚴重的技術漏洞，恐將致人死亡。

　　該產品雖會滿足用戶需求，但沒進行道德約束。若有人想要對他人展開精神攻擊，或許會利用短信轟炸、電話騷擾等手段干擾受害人正常生活，最終致人抑鬱或自殺身亡。

　　此消息一出，新聞界震動，各大媒體爭相報道，惡意揣測的評論更是不計其數。

　　更有甚者宣稱:科技進步並不是文明的延續，而是滅亡的開始。

　　直至下午時分，社會輿論徹底失控，科創企業迎來重創，企業信任度大幅度下滑。

　　五龍市。

　　市中心，幻境總公司所在處。

　　此時街道跟往常不一樣，沒有密密麻麻的車流，只有成群結隊拉著橫幅的人群堵在大廈前，唾罵聲此起彼伏。

　　門口處的鋼化玻璃早已被石頭砸碎，玻璃殘渣和蔬菜葉灑在底樓大廳各個角落。前台躲在樓梯口瑟瑟發抖，時不時探出頭查看人群是否突破保安組成的防護牆。

　　大廈第29層。

　　穿過印有幻境logo的玻璃閘門，就能看見第一代腦機的雛形雕塑，透明的顯示屏講解著神經元脈衝轉換成電流信號，腦機在再將電流信號翻譯成為機器語言的過程。

　　走進大廳，發現這本是上班時間，卻有不少員工仰著頭朝同一個方向望去，還時不時互相交談著什麽。

　　那個方向正是CEO總裁辦公室，從裡面時不時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房間內。

　　留有地中海髮型的肖赫坐在靠椅上，用手揉了揉自己發紅的眼睛，身上的白襯衫略微發黃發皺。

　　“董局，我倆這麽久的交情，你竟還不相信我嗎?”

　　對面的沙發上正坐著兩名警察，一男一女都身穿著白色製服，但那名男警的肩章上顯示的是兩顆星星，他赫然就是五龍市警察署的副局長董朔。

　　董朔先將身前的錄音筆按下暫停鍵，再揉了揉太陽穴，微皺著眉頭道。

　　“這根本就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若那篇報道是真的，就算是市長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你明白嗎?”

　　當地需要民營企業帶動就業、提升經濟，企業也需要政府在經濟和土地上進行扶持，一來二往中就少不了交際。可官商接觸又是個極其敏感的話題，很容易聯想到官商勾結，有些正常的接觸在別有用心的人宣傳下也會朝不好的方面發展。

　　肖赫好似知道的自己說錯話，朝董朔使了個眼色，見錄音筆的燈重新閃縮後道。

　　“那篇肯定是假的，我們每一代腦機都經過上萬輪測試，並加強消息安全防護，從未出現過那篇所說的精神攻擊這種情況。”

　　“除非，除非有人故意使用腦機安排其他人進行電話騷擾、短信轟炸，但這根本都不是我們產品的問題。”

　　聲音一頓，肖赫用幽怨的語氣抱怨道。

　　“現在媒體也真是:在真相未浮出水面就大肆報道、瘋狂帶節奏，就不知道這樣的謠言對企業是致命的嗎?”

　　“被迷惑的群眾也真是可伶，以為是在伸張正義結果被人賣了就不知道。”

　　此時一旁女警看了幾眼手中的筆記本，微微張開嘴卻沒發出聲音。見董朔點頭示意後才問道:“那你是否在幕後操控股市?”。

　　“哼！”

　　肖赫冷哼一口氣，聲音裡充滿不屑:“美女，操控股市可是犯法的。”

　　“我也絕不會這樣做，這是我和我的兄弟們耗費無數個日月，用生命才打磨出來的結晶。它已然不是一個產品，更像是我們拚盡全力培養的孩子。”

　　“若是隨意當成商品處理，我怎麽對得起我的兄弟，對得起她呢！”

　　說到此處，肖赫眼睛泛出淚花，撅起鼻子慢慢抽噎，將臉轉到一側，似乎不想讓別人見識到自己不堪。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能走出來嗎?”董朔朝一旁的行軍床望去。

　　這間屋子雖是老板的房間，但卻跟影像裡的很是不同，沒有極致奢華的裝修，只有幾個尋常的家具，一旁的行軍床在這裡卻顯得十分突兀。

　　在那張床上放著一個相框，照片裡的女孩正看著洞穴裡壁畫在笑。她雖是滿臉汙漬，但依舊遮蓋不了那燦爛的笑容。

　　那相框似乎經常有人擦拭，表面有些反光。而牆壁上雖掛滿了的優秀企業獎章和科技專利文書卻有些暗淡。只有那個相框得到主人特殊照顧，靜靜躺在床上如同珍寶一般。

　　“若不是為了兌現那個小傻瓜的承諾，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能堅持到今天。它雖給我帶來了榮譽、金錢和地位，卻也帶走了我最愛的人。”

　　“也只有這裡，我才感覺我倆沒有分開。”

　　董赫的臉頰上掛著淚痕望向那個相框，眼神裡充滿歉意道。

　　幻境雖是靠遊戲起家，但大部分遊戲場景是複刻霧國古代建築，並結合歷史書籍還原當時社會樣貌，讓現代人能通過神經元切實體驗到古文化的魅力，也因這項技術獲得國家科學技術創新獎。

　　然而就是這樣初衷卻飽受詬病。

　　不少人說這公司玩物喪志，還有利用祖宗販賣情懷，賺取高額利潤後沒有實際工業產出等等負面評論。

　　“你們公司也真是倒霉，這些年啥事都能遇上。”董朔同情道。

　　肖赫點了點頭，愁苦的臉上再度出現一抹憂傷。

　　“若不是想實現老婆的遺志，這費力不討好活，誰愛當誰當。”

　　所有經歷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技術研發費猶如無底洞，在未得到市場反饋前一直是自掏腰包。產品回款周期長、不穩定，一直是壓在公司頭上的大山。即便在巨大的市值面前，公司也是依舊處在崩潰邊緣。

　　“不要那麽悲觀，向群眾解釋清楚就行。”一旁的女警動容道。

　　“能解釋的清嗎?現在還不知道不少人盼望著我們倒閉呢！”

　　肖赫雖是技術員出生，但經過這麽多年的摸爬滾打，也知道人紅是非多的道理。

　　“這麽說那篇文章完全是憑空捏造?你是完全不知情?”董朔問道。

　　“對呀！誰知道事情怎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肖赫猶豫片刻後，又道:“我現在都懷疑有人在故意做空我們的股價，畢竟和其他公司的對賭協議快要到期了。”

　　“按照約定若還不上錢就按照股價質押，可就目前情況而言股價還有下降趨勢，到時候我們把公司賣了也換不上錢，只能申請破除了。”

　　房間中氛圍一下就安靜下來，誰都沒有在說些什麽。

　　董朔在那張老臉上掃視幾圈，深吸幾口氣後再將錄音筆關機。

　　“老肖，你是我市近些年發展最好的公司， 按理來說政府應該是多幫助你們的，但眼下出了這檔事，我們也不好直接出面。”

　　“不過有件事的可以跟你提個醒，我們調查到榮州的那個人是自己通過非法網站進行腦機升級，升級之後他似乎就不記得返給誰發過信息，並且他上傳的數據是發送到境外。”

　　“我也是在這裡提一嘴，具體操作看你們怎麽執行。還是盡早把這檔事處理好，不然後果難於預料。”

　　說完，朝一旁的女警使了眼色，就獨自朝門外走去。

　　。。。

　　他倆走後沒多久，肖赫就安排人員準備召開記者會。

　　正如董朔所說:任由事態繼續下去的話，那後果誰也無法承擔。當前最重要就是向廣大用戶澄清誤會防止輿論進一步惡化，其次再試圖挽救一下公司股價。

　　會議上，肖赫極力解釋幻境並沒有侵犯用戶隱私，更沒有將用戶數據進行售賣，遊戲中的數據全是利用算法進行構建，不存在報道所述的情況。

　　同時公司理解並支持用戶保護自身合法權利，也歡迎群眾進行監督，但也絕不容忍他人胡編亂造的謠言行為，我們將采用法律手段保護公司權益，讓別有用心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針對腦機產品采用精神攻擊致人死亡的情況，本公司在這裡鄭重承諾:腦機產品經過上萬輪測試從未出現精神攻擊的情況，我們也根本不會賦予它這項功能。

　　請廣大用戶放心使用，人民為本、生命至上的理念我們是絕不會動搖。我們全力將配合警方調查，盡快將事件真相公之於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