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才回到辦公室坐下。

　　吳萸就帶著一位女性過來。

　　“介紹下，這位是戰隊的建模師，李......”吳萸開口，向旁邊比劃。

　　只是話還沒說完，建模師就伸出手，打斷她的話:“孟神叫我妖妖就好，真名還是算了。”

　　“妖妖?”孟晨和她握手，神色幾分恍惚。

　　這個昵稱，他好像聽過。

　　妖妖笑道:“三年前出道，你第一戰用的就是我做的模型，霜刀。你忘了?”

　　記憶閃現出來，孟晨恍然:“是你，想起來了。”

　　“拿一個戰士成男的模型去打刺客，真有你的。”妖妖嘖一聲，上下打量，“我還以為沒機會給你量身打造一個了，沒想到那時候沒做成的事，現在成了。”

　　孟晨擺擺手:“你做的手感最好，當時也請不起專業的建模師，湊合用下。”

　　“話說你怎麽來明月樓了?”

　　在他印象裡，妖妖可不是什麽小人物。

　　拋去如閱文、講壇社、DC漫威這種衍生IP開發的聯動模型，在原創模型裡，她製作的很受歡迎，有不少模型的下載量都突破百萬——這可是要付費的。

　　“小魚可愛呀！”妖妖伸手，趁吳萸不注意，在她臉上捏了一把，“她發出邀請，我拒絕不了。”

　　吳萸羞惱，拍一下她手，咳嗽兩聲:“正經點，這說正事呢。”

　　“先把模型建好再敘舊。”

　　妖妖嘟嘴，點點頭:“好吧，那先辦正事，孟神你想要什麽樣的模型。”

　　孟晨言簡意賅:“手感好的。”

　　“手感這東西要微調，先說外觀。”妖妖一揮手，從包裡掏出平板，“人形、還是非人?要什麽元素。”

　　孟晨兩眼發直:“嗯......都行。”

　　妖妖歎氣:“最煩你們這種沒弄之前說都行的甲方，一弄出來就說這不行、那不行。”

　　“我是真的都行。”孟晨無奈，“沒考慮過這種事。”

　　很多玩家對《無界探索》的捏人環節很感興趣。

　　但他不是。

　　以前家庭管制，跑出來玩遊戲都是偷偷摸摸的，一分一秒都要珍惜，哪有時間浪費在捏人環節。

　　官方提供的初始建模，他一用就是半年。

　　之所以換妖妖的霜刀，也只是因為在不超過十塊錢的模型裡，它的手感最好。

　　“哦，這樣...”妖妖轉動觸屏筆，“那我給你提點意見唄。”

　　孟晨小雞啄米點頭。

　　妖妖隨手勾勒:“小魚的戰隊叫明月樓，你以後要是封王封侯，那就應該叫月王、月候?”

　　“這樣的話...從商業角度來說，美人模型是最好的，嫦娥就很適合。”

　　孟晨瞪眼:“女性?人妖號?這不太好吧。”

　　“怎麽不好。”妖妖笑眯眯，眼裡光芒閃爍，“你知道官方推出的角色手辦裡，除了那五個王，哪個人賣的最好嗎?”

　　孟晨搖頭，他從沒關注過這個。

　　妖妖報出ID:“九天的雲仙君。”

　　“她?不能吧。”孟晨腦子裡立馬對應出形象，緊接著下意識否定。

　　雲仙君算他熟人。

　　三年前就是對手了。

　　但印象裡...她不算很厲害，沒有封號，是比較平庸的那類選手。

　　“長得好看，模型也好看，當然賣的好。”妖妖白他一眼，“你們這種腦子裡只有比賽的選手不懂商業價值。”

　　“雲仙君的周邊賣的最好，甚至推出過四比一的手辦。”

　　“妖號也沒那麽受抵觸。”

　　“就比如說星火的那個石將，用的就是女號，周邊賣的也好，玩家不在乎選手是男是女，他們舔的只是模型。”

　　她停頓下，語氣裡帶更多蠱惑意味:“怎麽樣，考慮考慮，以你的能力，絕對會成為商業價值最高的。”

　　“不了，還是正常一點吧。”孟晨果斷拒絕，把頭搖得飛快，“霜刀那種風格就很好。”

　　妖妖嘖個不停，滿眼“我早就說吧”的意味，不再糾結這個話題，提出新的問題:“碰撞箱豎立還是橫放?這決定你Z軸的高度，不過相應的，X軸或Y軸的長度會增加，你自己考慮一下。”

　　孟晨認真思考起來。

　　這是個很正經的問題。

　　遊戲中模型的本質，是外觀皮囊和碰撞箱體的組合。

　　能夠自由捏人的遊戲有很多。

　　而《無界探索》的這個環節，之所以能脫穎而出，就是因為它跳出單純的“建模”，把碰撞箱的構成也交給玩家自由決定。當然，這不可避免的誕生出許多奇形怪狀的建模，以及許多奇形怪狀的BUG。

　　但玩家和遊戲官方都樂此不疲。

　　經過這十多年來的發展，官方還是對賽事以及高段位競技做出一定的限制，要求無論什麽樣的建模，一定要有碰撞體積佔比至少為模型70%的圓柱體作為主體。

　　主要原因還是玩家過於散發的腦洞——在遊戲剛推出的一兩年裡，有一款模型一度成為最快破百萬付費下載，它就是“巨大物·河豚”。

　　簡單來說，這款模型，把碰撞箱拆解為足夠小的單位，並且每個單位之間並不互相鏈接，而且間距足夠大，就像一張餅上，密密麻麻戳上許多針孔。

　　這導致競技時，除了指向技能，其他非指向性技能，幾乎打不中它。

　　甚至一度在歐洲職業賽事上登場過。

　　官方不得不推出規則，對競技賽事做出限制。

　　當然，並沒有禁止這款模型——玩家是在規則內完成它的，沒有利用BUG。

　　實際上，除了競技場，別的地方也根本看不到這款模型。

　　碰撞箱足夠發散，這意味著仇恨范圍大，往野外一站，能把半個屏幕的怪物都吸引過來。

　　下副本也不行。

　　覆蓋面足夠大的碰撞箱，意味著根本躲不了BOSS的范圍技能。

　　要是不小心被指名技能選中，BOSS又足夠狹窄的話，隊友根本躲不開。

　　PVE玩家向來信奉“腿長、模型小”，建模都是最小比例、腦袋以下全是腿，這並不會為速度帶來增幅，只有心理上的安慰作用。“巨大物”系列的模型，是他們最痛恨的。

　　“豎狀吧。”孟晨琢磨了下，“感覺容易躲技能。”

　　“大一點，還是小一點?”妖妖記錄下，又接著問。

　　碰撞箱可以在一個標準單位范圍內進行調整，最大可以是130%的體積，最小可以是75%的體積。

　　“小點。”孟晨很乾脆。

　　輸出定位的角色，基本都會選擇縮小體積，碰撞箱越小， 越容易通過走位、操作來躲避技能。

　　“人形非人形?”妖妖再問。

　　孟晨下意識回答:“隨便。”

　　但剛才妖妖的調侃在眼前回溯，他立馬補充:“不要女性，也不要太過可愛，嗯...帥氣一點。”

　　妖妖沒說話，繪製起草稿。

　　半個小時後，她一轉平板，展示給孟晨、吳萸觀看。

　　一共三副草稿。

　　頭一個是男性形象，武器是斧。

　　中間那個，非人形，是隻兔子，手裡捧著一根棒子。

　　最後那個，也是男性形象，坐在戰車裡——妖妖在他腿下寫了大大“戰車”兩個字，有四隻手，分別持握權杖、水滴、蓮花，最後一隻握緊拳頭。

　　“吳剛、玉兔...”吳萸立馬認出，都是和月亮有關的元素，“最後這個是什麽?”

　　妖妖解釋:“印度神話裡的月神蘇摩。”

　　“大多數神話裡的月神都是女性，孟神又不要女角色，想了想，也就印度算是例外，形象也蠻不錯的。”

　　吳萸若有所思點頭，看向孟晨。

　　“兔子吧，挺好的。”孟晨想了想，在中間那個指了下。

　　妖妖滿意點頭:“眼光不錯哦，現在人形角色太多，再出新的也很難有商業價值。”

　　“尤其是男性建模，商業價值最小，偏偏你們這些職業選手就喜歡成男。”

　　“那我先回去製作，開新區前完工?”

　　她瞥向吳萸，見她點頭，就站起來，卷著平板離開。

　　神色認真嚴肅。

　　已經進入工作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