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先生,對不起,阿純為了我.....洋兒也被我連累......”
元昭低著頭跪在地上,他已經不知道怎麽面對趙隱,道歉只是最蒼白無力的行為。
他見三人全都在此,心中早已確定趙洋被擄之事為真。
“只要有一絲機會,我也要試試,快把你們知道的消息告訴我”
元昭的聲音含著愧疚,但極快的語速更表示了他此時的急迫。
“你若想以命換命,先想想看對得起我二弟嗎?”
趙隱虛弱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怒意,元昭只知道不管怎麽理解,都是在怨他。
“時間緊迫,先把你們掌握的情況告訴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方法”
元昭本就受了傷,根本跑不快,來到王宣家之時,未時似已經過了一半,離匪徒規定的見面時間,隻余一個半時辰,此時當真是一刻千金。
“我來說,你仔細聽著”
三人之中,趙隱最年長也最冷靜聰慧,但關心則亂且已經三天沒有入睡,而王傑也一直懊惱那夜自己沒陪趙洋前去,此刻唯有王宣還算可以冷靜地將事情全貌描述完整。
“洋兒失蹤那夜,你是見到他了吧?”
說罷,王宣從書案上拿出一個酒壺給元昭看。
“洋兒若是那夜消失的,賊人定是在陸淺家周圍埋伏,本來是想等我出門,結果盯上了洋兒,第二天他們必然想以洋兒威脅我就范,誰知我被爾朱榮召去了永寧寺,賊人這才拖到了今天來找我”
王宣點點頭,繼續說道:“洋兒一夜未歸,趙兄第二日早上就讓阿傑去陸淺府外探查,正巧遇見你和契胡騎士出門,又看見有一人在府外不遠處鬼鬼祟祟地窺探,當即就從那人身後將他打暈,搜到了這酒壺和碎紙”
王宣又將碎紙遞給元昭查看,王傑卻在此時懊惱地插話:“要是我當時不魯莽,而是跟在他身後就好了”,說罷,他還未張開的小臉都快皺成一團。
元昭摸摸他的頭,安慰道:“無妨,那送信之人必然只是收了銀錢辦事而已,你探不到什麽的”,轉頭又拿著碎紙,對王宣和趙隱說道:“看不出來有何能作為線索的”
兩人同時點頭,王宣又接著說下去:“我們知道此事後,去洛陽縣、河南尹都遞了案子,但至今毫無消息,也動用一切關系在洛陽尋找,也是白費力氣”
元昭聽聞此言,忽然激動地抓住王宣的手,逼問道:“是不是有線索了?”
“正是,苦無線索之下,我想著去陸淺家周圍碰碰運氣,然後見到了門外那株萱草,挖開之後,果然有你寫的紙條,我們依紙條上所寫,這才去盯住了東平王府”
“堯將軍果然懂了我的意思”,元昭心中想著,嘴上卻和王宣等人解釋道:“那真是誤打誤撞,那晚我與洋兒約好,次日就去找你們,只是我突然被爾朱榮召見,這才用手上的油脂,在'安'字紙條背面寫上了盯王府的字樣,又托人埋在萱草下,一是報平安讓你們,二是怕盧真心的護衛盧毅潛逃”
“冥冥之中,上天還是給了我們一線機會,我們這才發現東平王府的下人常往來於盧文符的府邸,而盧文符府中的仆人更是有一回去陸淺府邸窺探,這才確定了此事與盧氏脫不了乾系”
王宣說完,看見元昭臉上止不住的失落神色,不禁心中難受,“此後確實再無可用的線索,始終不見東平王府和盧文符府中之人再去別的地方”
“有沒有瞧見盧毅?那日帶頭追殺我之人”,元昭思忖片刻,忽然朝著王宣問道。
“沒有,許是已經逃了,或是被滅口了”
王宣揣測的話,有道理,但是元昭不信,盧毅兄弟倆是跟隨東平王妃盧真心一同來到元略府中,都是極其忠心,尤其是盧毅更似是仰慕盧真心一般。
元昭猜測盧真心不會殺盧毅,盧毅也不會在此等誘殺自己的關鍵時刻逃跑,那盧毅必然待在了囚禁趙洋的地方,作為最後襲殺自己的主要控制者。
“還有機會!”
元昭突然的言語,讓眾人不禁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盧毅不在府中,就必然在關押洋兒的地方,我們不知道地點在哪,但盧文符知道,況且今日我與爾朱榮之子同遊洛陽之事,此時大約已經傳入盧文符耳中!”
眾人不解地望著他,但都沒有開口。
“我可以先去盧文符府上,以我與爾朱榮之子的表面關系去詐他一次,你們全部守在府外,待我離開後,若是府中有人離開,必然是去關押洋兒的地方,你們跟上此人,自然能找到洋兒所在。”
元昭此時的聲音越加平靜,也越加透著自信。
“你去哪裡?去赴約?那我們還不如跟著你,自然也能找到關押洋兒的地方,何必多此一舉?”
王宣不理解元昭為何要多此一舉,然而趙隱理解了,只見他說道:“大市酉時一刻關閉裡門,這期間大多數人都要離開大市,人員流動過於頻密,且盧氏既然敢讓元昭去大市,必然早已在周圍布置好,我們若去,極易被發現,反而要壞事,倒不如盧文符那裡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大市, 反而不易察覺到我們”
“正是,事不宜遲,我這就去盧文符那,你們也趕緊分頭行動,趙先生坐鎮家中,阿宣先去找些信得過的人,一同埋伏在盧文符府外監視,傑兒拿著我的書信前去開雲寺找一個法號慧覺的師父,他看信之後自會帶人跟隨你,你們一同去找阿宣”
元昭好不容易布置完畢,卻見王宣等人並未行動,不禁上前詢問道:“還有何事?”
王宣眉間擰成一團,雙手不禁握拳緊繃,卻就是不開口,急得元昭直跺腳,上前逼問道:“時間緊急,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眼見王宣還是不肯開口,一旁的趙隱到底急著救自己的弟弟,只能搶先開口:“那個曾經救過你的元朗,即東阿公世子,前日也被人擄走了”
“什麽,他怎麽會失蹤,此事又與洋兒被擄有何關系?”
元昭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抓著王宣的雙臂瘋狂搖動,急切地期待對方能打消自己心中那隱隱升起的不安。
“爾朱榮屠戮百官當天,東阿公出逃,被奸人在洛陽郊外所害,我去河南尹遞案子時,這才知道東阿公府的世子也被擄走了”
王宣雖未明言,但是元昭怎麽想不通此事緣由,元朗被擄,必然也是范陽盧氏做的,目標直指自己。
“賤人賤人賤人”,元昭終是忍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刺激,一下子坐在地上,也不管傷口疼痛,瘋狂地痛罵著。
“盧氏好毒的心,這是要一箭雙雕,既要讓我擔上殺害東阿公世子的罪名,更要讓我親眼看見自己的恩人死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