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輾轉反側。
秋明頹然起身,蹲坐在地宮一角,抄起袖子,狠扇了自己幾個大耳光。
不知道為啥,自己回到幻象的時間越來越不穩定了。
心中苦澀澀的,小聲說道:
“睡著了?沐夏?”
病床旁的沐夏,懵懵懂懂的睜開眼,略有倦色,柔情道:
“秋明,我做了一個夢~你猜我都夢到啥啦?”
“夢到啥啦?”
秋明簡單一眼,就知道沐夏逗人的小心思。
“你被人穿心剮肚,剝皮抽筋!”
刹那,腦海中傳來一股滲人的叫喚,淒厲慘絕。
秋明猛然回頭,禿頭漢子正低著頭,在地上撿來撿去,一臉怨恨的盯著自己,嘴裡不斷咒罵,臉上全是紅豔豔的胭脂水粉。
“老子就是看你癲,準備整整你,但是我也還沒下手呀!為啥?為啥你要害死我!”
不對!不對!
幻覺!都是幻覺!
這個世界難道還有鬼?
“走開!”
“秋明?你怎麽了?醫生!我馬上就去叫醫生!”沐夏顰眉,焦急起身,秋明一把扣住她纖細雪白的手腕,一股溫熱傳來,無比真實。
盡力克制對禿頭漢子的恐懼,不自覺的加重了掌心的力氣,視線模糊。
他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幻覺,都是假的,都是鯰魚精的泥丸給自己造成的假象!
絕對不能陷進去!我還要宰了鯰魚精,我還要活著走出地宮……
難道你會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幻覺而悲痛萬分嗎?
可。
秋明側著頭,在陰暗潮濕的地宮內,對著禿頭漢子,微微一笑:
“晚上回去不要買路邊攤了,你胃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地宮昏暗的角落,沒人注意到這個獨自流淚的癲子。
他到底有什麽憂愁呢?
人們嬉笑打諢。
只知道這個瘋子會以頭撞牆,會滿心歡喜的對著空氣比劃,會在眾人把他打的屎尿失禁時,一臉笑意的說不要擔心。
禿頭漢子繼續咒罵不斷,看到秋明流淚抽搐,他一下子罵的更歡了。
挑起腳來,得意洋洋,拍打著秋明的頭顱:
“哈哈哈!好啊!你染了業障也是活該!你這個癲子就該這麽生不如死!我要把你逼得更瘋!我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秋明烏黑的指甲刺入眼瞼,他癲笑著擺頭。
他這是要真癲了!
真真假假~多希望幻覺是真的呀!
意識接近奔潰的瞬間,黃皮漢子的話語突然蹦出來,憨厚老實的咧著嘴,企圖把秋明拉回來:
“見真我!見真我!”
禿頭男享受的將臉頰貼上去,猩紅潮濕的舌頭,劃過秋明的脖頸,冰冷刺骨。
死?!
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我的陰魂就要纏死你!
嘿嘿笑道:
“哈哈哈哈!我一個鬼!你能奈我何?!還想要嚇唬我?!”
耳畔中突然回蕩起一陣莫名的鑼鼓聲,叮叮哐當,好似戰場上的哀嚎,禿頭男心尖一顫。
秋明一把直接擒住了自己的魂魄,厚重的口氣撲面而來。
原本癲狂的瘋子,此刻正眼珠翻白,面無血色的盯著自己。
怎麽?他個凡人還能搞我不成?
舉著石頭的男奴,看到這詭異一幕,紛紛畏畏縮縮,悻悻然退了回去。
他們隱約感覺到,今天,癲子有些不太尋常,八成是邪祟上了身。
“放開我!你怎麽會抓的到我?不對!不對!”
秋明咬開了中指,殷紅的獻血,點在禿頭男的眉心,嘴裡嘰裡咕嚕的念道: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
昏黃的軍帳內,端坐著一位面部肌肉扭曲的白衣謀士,同樣眼珠翻白,似笑非笑的擺弄著手裡的人骨算籌,戲謔道:
“總算找到鯰魚精的老巢了,誰知道她竟然在地底打了一個洞。難怪廢了那麽多功夫!”
不過,被上身的人,奇怪得很。
明明人皮軍鼓會影響心魄,聽到鼓聲的普通人,會被冤死的軍士亡魂取代五感。
陰魂上身一般都是極為痛苦的,人皮軍鼓會刺激他們閉眼捂耳,除非這人明明已經感到針扎火燎的刺痛,偏偏還不信邪,繼續睜大雙眼,放大自己的五感。
更奇怪的是,現在這人一點反應也沒有,精神狀態完全封鎖了,安靜的就像死了一樣。
身後矗立著一具威武凶悍的將軍,銅皮鐵骨,是真正意義上的銅皮鐵骨。
鐵水澆築在肉身,片片鐵青的鱗甲緊密的嵌入皮膚,伴隨著外露的血管,砰砰跳動。
厲聲詢問道:
“如何?”
眼珠全白的謀士, 急忙回應道:
“小人已經找到了一個孤魂,準備把他點了做燈,這樣就能找到鯰魚精的具體方位。不過,看地宮內的眾多男奴,她估計是雙修有成。打起來,她八成也能跑的掉。”
兵家亦講究運籌帷幄,心中略微思付一番,道:
“小人有一計~趁還有些時間,可以找邪祟附到這人的家夥事上。到時候,鯰魚精與他雙修,直接就鑽入她的體內,我們再一舉炸開地宮。”
再次清醒,秋明隻覺得家夥事憋得慌,紅彤彤的,冒著一股熱氣。
難道,自己昨晚被變態南銅玩了?
在秋明打量的目光中,眾多男奴紛紛躲閃不及,害怕昨天附在癲子身上的邪祟,盯上自己。
秋明心中一緊,“咕嘰”咽了口唾沫,看著神色異樣的眾人,一拍腦門:
“該死!八成真被玩了!”
可,不知為何,他又忽然仰天大笑。
雖然還是有些分不清,但心裡莫名有些踏實。
為什麽非要分出個真假呀?
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就算幻覺是假的,又如何?就算沐夏,歡歡他們都是我想象的又如何?
只要我想,他們就是真的!
“秋明~道姑仙女叫你。”身後傳來一陣吆喝,一個強健的光頭男,神色玩味。
秋明趕緊捂住家夥事,他分不清真真假假,但害怕自己死了,就回不去幻象。
頭一次正色道: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