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少羅裡吧嗦的,那就丟到圈裡去,下個月喂女神了吧。”
魚祭司不耐煩地扔下了一句話,蠕動著章魚腿,回到了魚骨搭建而成的房屋裡。
“老妖婆也是老糊塗了,這麽珍貴的人類幼崽,舍得去喂血罌花?”
魚妖搖了搖頭,捧著江業,踏步走在魚族村莊的街道上。
這片臨溪而建的魚族村莊,錯落分布著數座巨大魚骨搭建而成的房屋,依山而靠。
坑坑窪窪的道路,沒有經過修築,但通鋪了鱗白魚骨後,竟是變得平坦開闊了起來。
陽光照射下,四處鱗白魚骨反射微光,照耀在路邊種植的血罌花,頗為妖異。
一隻直立行走,長著水母腦袋的身影,伸了個懶腰,從魚骨房屋內走出,順手摘走了路邊的血罌花。
江業眯著眼睛,暗中觀察這片魚妖村莊的一切情況……
只見那隻人形水母妖,將血罌花丟在了一個爐子裡,熬製成一大碗粘稠的綠色血液。
它將這碗綠色血液一碗幹了。
綠色血液,通過水母半透明的腦袋,能看到這些湯汁並沒有流入腹中,而是直接湧入了水母的腦袋裡。
那腦膜內長著腸子、胃等各種人類的器官,甚至還有心臟!
喝了這碗湯,水母妖似是感覺到渾身燥熱,將上半身穿著的竹衣掀起。
掀開衣服,露出肚皮,那裡竟然長著一張碩大的人臉!
那屬於人類、略顯發福的肚子上,長著一張圓鼓鼓的人臉,五官臃腫,濃眉大眼,嘴唇寬厚。
江業瞳孔在地震。
這個世界的妖魔,長得也太抽象了啊!
如果只是普通精怪的樣子,那也還好,但這水母半透明的腦膜內,長著人類的消化器官,偏偏肚子的部分,還有一張巨大人臉,宛如妖物和人類血肉徹底打亂後,重新洗牌造出來的玩意。
注視了片刻水母妖,他突然感覺這魚妖長得都是那麽眉清目秀。
看來“貴人相助”的命格還是有點東西的,要是一開始遇到這水母妖,恐怕自己都嚇得掉進江裡去了。
一路上,穿過林林總總的魚骨房屋,江業發現並不是每一座房屋,都有對應的住戶。
有些白骨房屋雖然搭建在那裡,但裡面空空如也,布滿灰塵,荒廢已久,並沒有居住的痕跡。
魚族村莊的妖魔數量,比想象中要少。
算上剛才見到的魚祭司、水母妖,再加上魚妖……
以及路過的一些人身魚腦的妖物。
數量莫約在二十隻。
此時,魚妖抱著江業,已經快要穿過了魚族村莊。
前方屹立著一座白骨宮殿。
那宮殿穹頂乃是一根根魚刺尖端,呈半開放式,遠遠看去,能看到宮殿下方由白骨搭建而成的平台,坐落著一尊巨型扇貝。
扇貝表面,鑲嵌著一顆顆人腦,有老人、有小孩……
魚妖經過宮殿時,往那望了一眼,目光有所畏懼。
它加快腳步,繞過了宮殿,往一片血罌花盛開的大地直直走去。
在那血罌花圃的盡頭處,屹立著一座低矮的小木屋。
木屋四周種植滿鮮紅一片的血罌花,就像是個牢籠圈子般,將這片區域,圈在了裡面。
“大人,您怎麽來了。”
從木屋內,走出了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半大少年,他身著幹練的布衣短打,衣袖卷起,露出了肌肉緊實的手臂,頗有少年感。
人類?
江業大感意外,沒想到在魚族村莊裡,竟然還能看到人類同族的身影。
但結合魚妖和魚祭司先前的對話……
這位少年,應該是從十安城打劫回來,即將祭獻給魚神的祭品。
它們肯定知道,光憑普通人類的能力,壓根無法穿越血罌花圃。
這座木屋建造在血罌花海的正中央,將這裡徹底給圈了起來,壓根就不可能跑得出去。
然而,江業發現這位半大少年棱角分明的側臉,長著些許鱗片。
他右半邊的眼珠子,像是深海魚群的豎瞳,除了外面一圈漆黑深邃的瞳孔外,裡面還有一圈泛金的豎瞳,宛如重瞳般,看起來頗為妖異。
除此之外,那少年右邊手臂,長滿了青黑紋絡,跟那魚妖皮膚有幾分相似之處。
仿佛處於半人半妖之間。
魚妖將手中捧著的江業,放在了地上,沉聲囑咐道:
“這是新加入你們的成員,半歲大,教他學祭禮樂器,否則丟去喂血罌花。”
半大少年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江業,面露苦色:“大人……這孩子太小了……學不會祭禮樂器吧?”
“那是你們人類的事情。”魚妖冷聲道,“血罌花越吃越少,要是再種不出更多,那就只能把你們喂給血罌花了。”
“好吧。”
半大少年只能苦笑。
“阿良,那妖怪怎麽又來了,我們今天早上不是才去給那魚族吹奏了祭禮樂器麽?”
等魚妖走後,木屋後面,幾個年齡更小的孩子,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
江業注意到這群孩子的臉部,多少都覆蓋著鱗片……
阿良轉過身去,搖了搖頭:“倒也不是祭禮樂器的事情,就是來了個新成員……”
“唉,又是個小孩子被拐過來了。”一個瘦高少年歎息一聲。
“呀!”旁邊女孩驚呼道,“他脖子後面掛著一個烤面餅誒……我都已經好久沒有吃到人類的食物了……”
那女孩叫了一聲後,其他孩子這才反應了過來。
頓時。
這些孩子全都朝著江業脖子後掛著的半塊烤面板望了過去。
江業揉了揉眼睛, 連忙從裝死的狀態中坐了起來,大口咬起了烤面餅。
趁著這群家夥來搶面餅之前,趕緊吞下去。
阿良聞了聞面餅的味道,苦笑一聲:“確實很久沒聞過人類食物的味道了……但現在哪怕聞到,也覺得好臭啊……”
江業覺得有些古怪,既然這群孩子都是被魚族拐過來的人類,他們不吃人類的食物,那吃什麽?
“你醒啦。”
阿良像個鄰家大哥哥般走上前去,揉了揉江業的腦袋,面帶惋惜:
“這麽小的孩子,估計也是學不會祭禮樂器。”
“如果能學會……那還能多活一會兒……”
“但要是能馬上死去,免遭這份痛苦,其實也不失為一件幸運的事情。”
就在這時,江業發現阿良腰間,掛著一個骨製的長管樂器。
那樂器的口子,就像是個半月狀的喇叭,跟嗩呐的造型頗為相似。
江業不服氣了,憑什麽都說自己學不會祭禮樂器。
他反手一掏,將阿良腰間掛著的嗩呐,放在嘴邊,猛吸一口氣,吹奏了起來。
下一秒……
一道尖銳刺耳的摩擦聲,仿佛是數萬把刀同時在骨頭上,磨得吱吱作響,讓人耳膜生疼。
江業沒想到這嗩呐吹奏起來,聲音竟然如此難聽,連耳膜都要給自己吹的這破動靜撕裂了……
這樂器所發出的聲音,簡直能堪比古神低語的精神汙染。
就在這時.
他的視野前方突然出現一行文字——
【精神+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