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頭說過生日的那一刻,羅宣已經把面條咬進嘴裡了。
沒想到入口的不是往日那熟悉的肉湯味,而是一股腥臭、油膩的味道,那面條也根本不筋道,沒有任何咬到面的口感,反而像是在嚼蠟。
羅宣“哇”的一聲吐了,不只是面條,還有白天裝進胃裡的一切。
“祝你生日快樂哦~”
陰森詭異的歌聲從老頭的口中響起。
羅宣想把面碗摔在他的臉上,然後逃跑。
但幾乎是同時。
兩隻滿是皺紋,堅硬的手捏住了羅宣的臉。
“過生日,要笑著過才行...”
老頭用大拇指抓著羅宣的嘴角,瘋狂的往兩邊咧著,顯然想讓他開心一點。
瞬間。
羅宣就感覺自己好像貼住了一個爐子,那雙手又熱,又燙,如同著了火。
“啊啊啊!!!”
他慘叫著,因為臉部傳來的劇痛,不僅要把自己的嘴角撕裂,他的皮膚也開始一片片脫落。
“噗呲——”
羅宣掏出隨身攜帶的壁紙刀,猛的插在了老頭的臉上。
並沒有那預想當中刀片進入肉體的感覺,也沒有受到任何骨骼的阻擋,反而像是扎進了某種松軟的油脂。
刀片旁邊流出的也並不是血,而是透明、腥臭的油。
“嘻嘻,笑啊,生日,快樂啊...”
老頭被插了一刀,好像沒事人一樣,臉上依舊帶著那種詭異陰森的笑。
於是羅宣拔出刀,又是繼續胡亂捅著,插著老頭的臉,和身體各處。
慢慢的。
老頭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沒有半塊好肉。
羅宣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祝你生日,快樂~”
最終,伴隨著那陰森詭異的歌,羅宣感覺到自己的頭好像被摘了下來,被放在面碗裡,周圍擺滿了蠟燭。
做面的老頭,掃地的大嬸,賣早點的中年婦女..
它們圍著桌子,開始了歌唱。
帶著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聲音,同樣的動作,不斷的旋轉。
“滋——滋滋——”
不知什麽時候,餐館的燈開始了閃爍。
羅宣那無頭的屍體,握著斷裂壁紙刀的手,動了。
從他手裡流出的血液開始倒流,沾染在衣服的表面,使之如同沾了染料一樣,變得越來越紅。
恍惚間。
羅宣看到老頭,還有其他人的頭也被擺在了桌子上,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大廈的天台之上。
穿著紅色衣服的厲鬼,提著手裡的人頭,一圈接著一圈的旋轉。
在它下方的地面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四個人頭。
其中有齙牙的,惠玲的,也有大奔的,以及T仔的。
“一,二,三,四...五...”
低沉的聲音從厲鬼的喉嚨裡傳出,如此反覆。
......
大廈頂層的辦公區。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為您聯系我們這邊的工作人員,回見。”
羅宣放下手中的電話,在電腦上的表格打上了一個人名字,並附加上備注:“問題正在解決中”。
“哎,我不是正在家裡睡覺嗎?”惠玲摸向自己的脖頸,感覺那裡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睡落枕了。
“他媽的,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大奔蹭的一下從座位站起,並摔碎一瓶白酒,有些憤怒道:“離開這棟大樓根本不是辦法,我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結束這場該死的輪回?”
被那酒瓶摔碎的聲音嚇了一跳。
羅宣卻也是猛然間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
那些現實世界看起來正常的人,其實都是鬼。
也就是說,任務指示裡的“逃出大樓”,其實並不是字面意義上離開大樓的物理地界。
那樣他們還是會在死後回到這裡,繼續工作,並繼續體驗那種不斷逃跑,不斷被殺的絕望與輪回。
“壞了。”
羅宣有些失魂落魄的捂住臉,感覺眼前的景物有些天旋地轉。
上一次的抉擇,是他帶有一絲僥幸心理,認為新手副本不應該那麽難。
但現在看來。
事情就是沒有那麽簡單。
當初的字條提示自己不要離開大樓,或許是有什麽機遇,或者說法。
但現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得而知了。
這個該死的輪回,到底該如何結束?
難道他們這些人,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死在厲鬼手中嗎?
“咦,眼鏡呢?”
突然,角落裡的T仔似乎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好兄弟眼鏡不見了。
“喂,你們看見眼鏡了嗎,他人呢?”他慌忙的從座位上,跑向過道中間,向其他人詢問起眼鏡的下落。
“少人了?”
從那股沮喪的情緒中脫離,羅宣急忙站起身,四處環顧起來,卻真沒見到眼鏡那瘦高的身影。
“不對啊,大家都是一樣離開了大樓,為什麽眼鏡不見了?”
大奔,齙牙以及惠玲彼此對視一眼,也是感覺到非常奇怪。
“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樣的,除非,除非...”
羅宣似乎想起了某個非常恐怖的猜測,“上次過生日的,就是眼鏡啊...”
但這樣想似乎也不對。
T仔,惠玲,之前也都過了生日。
他們不也都依舊在這裡接受輪回嗎?
為什麽?
“羅宣,羅宣!”
T仔突然跑到羅宣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領,大聲道,“你說,你說眼鏡他人到底去哪了,是不是死了?”
“你幹什麽,我怎麽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啊。”看著這人怒目圓睜的面部表情,羅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為什麽針對自己。
“之前是你說的,不要碰那個蛋糕盒,然後眼鏡就不見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在瞞著我們?說,說啊!”
T仔怒吼著,似乎篤定了這一切都是羅宣搞的鬼。
“T仔,別這樣,你冷靜點...”
見到T仔像瘋了一樣,惠玲急忙過來拉架,但沒拽住,自己反而被T仔甩了出去,差點摔在地上。
“你他媽2b吧,我肯定也不希望眼鏡死的,況且退一萬步來講,他就算死了,也不是我殺的,是鬼,和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你吼我幹什麽?”
羅宣算是看懂了。
這個T仔就是因為好朋友死了,找不到發泄的點。
正好羅宣這邊有個由頭,他沒法找鬼報仇,就只能找人了。
自己當然不可能慣著他。
於是羅宣和這人扭打在一起,二人在地上滾來滾去,你一拳,我一腳。
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麽拉開。
打了半天,大奔看不下去了,他強行抓住發狂的T仔,再由惠玲和齙牙拉住理智尚存的羅宣。
二人就這麽分開了。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是他害死了眼鏡!破雷樓某!”
T仔還在咆哮,一邊喊,一邊罵。
但掙扎了一會。
他也冷靜了,知道這事根羅宣根本沒多大關系,剛才也是上頭。
於是T仔的身體軟了下來,眼睛裡留下兩行淚。
“對不起,羅宣,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實在是昏頭了。”
他哭著說道,“你不知道眼鏡對我有多好,我以前從家裡逃出來的,剛到這個城市,像條流浪的狗...是他給我介紹的工作,找的房子,我這輩子其實沒什麽親人,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了。”
“沒事,我理解。”
羅宣自小只有個父親,所以他也知道這世上唯一對他好的人消失了是什麽感覺,所以並沒有過多追究。
二人緩了口氣,站了起來,眾人都沒有說話,算是讓他們那疲憊的大腦清醒清醒。
忽的。
電梯運作的聲音響起,厚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
從裡面走出一人,手裡捧著某個粉色的圓形禮盒。
來的人...正是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