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水手們將那公子和中年的屍首也扔下河去,船老大才看向噤若寒蟬的人們。
“諸位,我掙得就是這個髒錢,若是有誰也想喂魚,盡管開口!”
他的臉上早已經沒了任何之前的唯唯諾諾,反而看起來殺伐果斷,渾身都透著冷血二字!
周圍的客人怎敢多說,趕緊連聲附和。
“船老大說的是,這年頭斷人財路猶殺人父母嘛,怎麽可能叫他活著!”
“我趙家與城北徐家恩怨已深,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我最開心不過,讓徐家著急一輩子我也不會告訴他們!”
“我早就想弄死那姓徐的小子了,還有他那個護衛,多謝船老大為我出氣!”
“船老大殺得好!這小子可不是東西,沒人待見他!”
人們紛紛站定了立場,再沒人提起告發船老大之事。
“多謝諸位。”
船老大鐵青的臉上這才恢復了一絲肉色,不鹹不淡的對眾人拱拱手:“稍後小人便為諸位奉上香茶一壺。”
“多謝……”
“謝謝船老大……”
人們連聲道謝,卻聽起來全都中氣不足,仿佛憋了氣的尿泡一樣。
殷陽見他們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笑了。
“這船老大倒是有幾分能耐啊。”
“我早就說過。”
潘宏呲牙也笑了起來。
“他敢帶著一群人常年遊在這野河裡,沒有兩下子早就喂了魚了。”
“先生,我敢保證他手上的人命比咱倆加起來的都多,你信嗎?”
“你早說個屁!”
殷陽抬手就是一巴掌。
拍得潘宏縮頭躲避,他才好像出了氣。
“你還早就說這河裡只有小妖呢,那小……那小妖差點把我腦袋也叼了去,知道不!”
“錯了錯了,嘿嘿,先生我這不是……誒?”
潘宏也想起來了,緊緊的皺著眉頭。
“我明明有島上的印信,這一片妖物都被島上鎮壓著,它們怎麽敢……”
殷陽陰陽怪氣的哼道:“你別忘了你和你們島上的關系,說不定是島上派來的妖呢。”
“嘶~”
潘宏一愣,不由深吸一口氣。
他緊緊的握著腰間印信,低聲罵了句:“娘的!白鶴老賊!!”
“閉嘴吧你。”
殷陽狠狠瞪了他一眼。
“咱們怎麽回島上,他們知道路?”
“不知道,島上隱秘無比,他們怎麽可能清楚。”潘宏搖搖頭說道,“先生待會自然知道。”
“還有多久。”
“不清楚,等船老大把這些公子哥兒們放下去,只剩咱們兩個的時候,我才會讓他去島上。”
“好。”
殷陽伸了個懶腰:“不管你,反正盡快就好,我總覺得在這船上不自在。”
聽到這裡,潘宏的眼神一變:“先生也覺得不自在?”
“嗯,怎麽?”殷陽狐疑的看著他。
怎麽感覺這家夥知道的更多?
不過潘宏卻並沒有多說,只是低聲趴在殷陽耳邊道:“先生,不自在就對了,待會到了島上我再告訴先生是何緣由,先生只要記得,千萬別把任何東西落在船上就行。”
“嗯?”
殷陽心中更加疑惑。
原來這家夥真的知道!
但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
在夕陽的映襯下,殷陽眼中的潘宏臉上蒙著一層金紅色,再加上他那本就粗獷的臉,配上他那文縐縐的聲音,更是愈發古怪。
殷陽坐直了身子:“現在就告訴我,否則別想再叫我給你一顆玉靈芝!”
“這……”
潘宏看殷陽真急了,趕緊使勁擠弄著雙眼:“人多耳雜,我怕被他們聽見。”
“小點聲。”殷陽沒好氣的哼道,“再說,就算被他們聽見又如何,老子大不了把他們都殺了!”
“先生,不可啊!”
潘宏趕緊壓住了殷陽的肩頭:“先生你可知……”
“喂!小子,你說把誰都殺了?”
一道聲音飄了過來。
潘宏頓覺不妙,隻好閉上嘴巴,看向那聲音的來源。
殷陽卻直接罵出了聲:“老子說,把你們都殺了又如何!”
“別別……哥哥哥,你冷靜點哥!”
潘宏趕緊按住殷陽,對眾人大聲賠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是我家哥哥,我哥他有癔病,現在好像是發作了,你們別當真,別當真。”
“誰是你哥!”
殷陽止不住的暴怒道:“老子沒有癔病, 你們還想騙我多長時間!老子不傻!老子把你們殺了又如何!你們動老子一下試試!”
二樓之人冷笑一聲,撩起長袍作勢便要下來。
潘宏見狀趕緊伸手阻攔:“別別!我哥是癔病,千真萬確!我爹抓了好多藥都沒治好他,再說……再說你看我哥這個樣子,只有區區三品,誰不像是捏死螞蟻一樣弄死他啊!諸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啊!”
二樓的人冷冷哼道:“小子,找死就說一聲!”
隨之,有些不快的拂袖而去了。
其余人雖然心中不爽,但船上剛死了好幾個人,船老大也不是好惹的,便也都沒想搭理殷陽。
殷陽的眉頭都快系成個疙瘩了。
在他眼中,潘宏並不是個慫人,怎麽現在這麽說。
“你不是我哥,你是我爺還不行嘛!”
潘宏趕緊求饒,趴在殷陽耳邊快速說道。
“我的殷爺,你知道這一船都是什麽人嗎!你惹上他們不要緊,但是耽誤了行程,咱們下輩子也回不了島上!”
聽潘宏這麽一說,殷陽心中那股怨氣才算消散了幾分。
他一甩手,將潘宏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甩開,忿忿的罵道:“老子管他什麽人呢,不就是中州的那些富家公子嗎,在這殺人他們家裡又不會知道。”
“非也,非也啊!”
潘宏狠狠的吞了口口水。
“我的殷爺,誰告訴你這些都是富家公子了,我只能說……”
他再次壓低了聲音,仿佛蚊子一樣嗡嗡道:“這一船……都……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