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伊袖中的匕首還是滑入手心,他看著項鹽,目光在脖頸和胸腹之間逡巡。
他的藍牙耳掛輕輕閃爍著微光,周伊默默聽著耳中的聲音。
他終於把匕首插入小腿上的皮套。
“你安全了。”
他吐出了這幾個字,卻仍平靜地站在原地,仿佛就此對項鹽失去了興趣。
只有他眉頭的肌肉微微抽搐。
項鹽並不指望這些人告訴自己發生了什麽,但是卻可以看出眼前的周伊隱藏的情緒。
應該是迷惑。
項鹽自己也挺迷惑的。
這時周伊的藍牙耳掛又微微亮起。
周伊的臉色僵住,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項鹽,項鹽正一副看著架子鼓的眼神看著他。
外面出事了!
他感到一陣頭疼,leya的說法,她是收到了中央城主腦端口的判斷。
但是那個判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不對勁。
先控制住吧,先處理外面的事情。
周伊從房間入口走出去,項鹽跟在後面。
然而入口隨著周伊的進入,就關閉了。
“淦。”項鹽破口大罵。
“項鹽,被你打一頓的事情,等我回來找你,現在有急事。”
隔著緩緩關閉的汙染檢測室的合金門,周伊沒有回頭,淡淡地說話。
“抱歉了,項鹽,事態緊急,不得不如此防范。”他在心裡默念。
他食指輕輕敲動藍牙耳掛,“全員,一級戰備,集合。”
與此同時,一條鼻翼兩側翹起的紅色小蛇從他領口爬出來,張開蛇吻,咬在周伊脖子上,他蒼白的臉上立馬染上了一抹不正常的酡紅。
他快步走出去,進入電梯。
在打開的電梯門口,迎接他的是表情嚴肅的張岩池和一身殺氣的蘇飲和蘇羊。
周伊說道:“找到老鼠窩了,趙綻青呢?”
張岩池回答他:“已經待命。”
他們隨著一些工作人員前往大廳。
而更多的工作人員匯集到這個大廳裡面,他們手持各種器具,目光冷峻。
他們都身穿著羅網司的夾克,或鐵灰,或素白。
匯聚成一個一個方塊,那是代表最小的四人小組。
房間整體呈圓形,中間是一張三十多米長的寬闊紅毯,紅毯上方是鍍金的巨大吊燈,投射出明亮的光芒。
紅毯的盡頭是一層層半圓的台階。
台階之上站立著周伊和張岩池,以及另外的一男一女。
那對男女長相酷似,身高都差不多,都穿著鐵灰色的蛛網夾克,似乎剛剛清除汙染回來,掌心各自反握著一柄漢八方樣式的長劍,劍尖猶在垂流黑血。
白色夾克的是技術人員,鐵灰色夾克的是戰鬥人員。
而他們都豔羨地看著台階之上的周伊四人。
豔羨地看著紅色的蛛網圖案。
蛛網圖案本身並沒有什麽稀奇,稀奇的是靈容納者。
“我要是能夠成為靈容納者啊,我會這樣?”一個戰鬥人員拽著自己的夾克,小聲抱怨。
旁邊的隊友對他翻了個白眼:“得了吧,老李,你瞅隔壁技術人員。”
換來的是一隊技術人員的怒目而視。
被叫做老李的年輕人咕噥道:“靈容納者多帥啊,汙染不侵,鎮壓群魔。”
“切,你也不知道他們有多危險。”
“得了吧,我看咱們就只能安慰自己這個了。”
張岩池聽到了這段對話,他想起還在汙染檢測室的項鹽,感到可惜。
要是項鹽就是個簡簡單單的汙染高抵抗者就好了,說不定能容納靈!
事實上,這裡的工作人員都有不同程度的汙染抵抗體質,所謂汙染抵抗,並非身處折疊、高汙染區也安然無恙,而是只要有抵抗現象,就可以稱為抵抗體質。
但是抵抗體質也有不同,工作人員大多是弱汙染體質,深入汙染還是會中招。
而項鹽,在列車的高汙染狀態下依舊保持著抵抗狀態!
汙染高抵抗者通常也意味著對靈的高度適應性,所以張岩池向項鹽發出了邀請,而羅網司說不定就會多一位靈容納者。
靈容納者通常也意味著對於汙染的壓製,有些針對自身,有的針對外界,無論哪種,對於汙染的處理都是很大的幫助。
對外界壓製極端化的表現就是秋糖,她的靈在一度折疊程度的汙染中,幾乎是統治級別的。
黑貓可以壓製次生汙染的行動。
可惜,這次面對的東西……秋糖對於小隊來說,太年輕,太珍貴,潛力有待發揮,還不能送上戰場。
回到項鹽身上,項鹽對汙染的表現,結合測試數據和leya的密級評定來看,合理的解釋是,他來自中心城!
攜帶著在系統備案過的奇物!
但是數據已經被中心城認定為最高的SSS密級,連帶著項鹽的檔案,都成了同樣的密級。猜測也得不到證實。
監控室用作儲存測試信息的那一塊硬盤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經過系統反覆覆寫之後,都被leya底層內置的程序用電流精準地擊穿了,再也無法恢復。
只能查詢到,這屬於leya的合法保密內置程序……
十二座城市的羅網司和中心城的關系,並非那麽密切。
某種程度上,負責統管十二座城市陰面的渾天司和中心城關系也不大, 不過渾天司和中心城一起弄出了leya。
盡管leya對於羅網司的工作很有幫助,但其實她的運作方式,對於羅網司來說,是一個黑匣。
既然中心城認定安全,那就安全吧……
張岩池失望之余靈機一動,想到說不定項鹽是中心城過來幫助處理汙染的呢?
這時候周伊說話了,對著眾人發布命令。
眾人抱緊武器,目光凜然。
而此刻,已經無人看管的汙染檢測室內,項鹽正百無聊賴地做著廣播體操。
他是不敢嘗試記憶中給自己定的那些訓練,就現在這細胳膊細腿的,別給弄折了。
一套做完,他感覺酸痛的身體大概是好些了。
“怎麽樣?”他忽然發問。
聲音回蕩在空空蕩蕩的汙染檢測室。
“切,我覺得還行,青春就是好。”
他繼續說話。
“就用你說的那個吧。”
“嗯,就現在。“
少年往空中伸出手,像是握住了空氣。
在他的眼裡,一隻巨大的烏鴉站在他的面前,修長的黑色羽翼像是空蕩房間裡一件奢美的鬥篷。
他握住了烏鴉伸出來的一隻趾爪。
烏鴉在項鹽的眼中高高飛起。
“系好安全帶!系好安全帶!”從烏鴉那邊傳來了聒噪的聲音。
攝像頭中,項鹽的身影,消失了。
一切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警報被觸動。
與此同時,一行代碼悄然在leya的系統中生效,使她沒有做出任何反應。